薛元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是的,我一直爱着你。我一直后悔杀死你。所以我每天都会细心呵护你,幻想你能醒来。我将她们都杀了,因为她们都不如你。你才是我的唯一啊。”
雪玉在他的怀里轻轻笑了。她一只手环着薛元的脖子,另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裙子,摸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薛元仍然沉醉在如梦似幻的境界里。却突然感到胸口一凉,接着又一热。灼热的液体从体内喷射出来,染红了她洁白的裙子。
他惊恐地望向他最心爱的女子。却见那女子面带冷笑。他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只是为时已晚。
他倒在了床上,那双眼睛还在望着他的雪玉,仿佛不相信他所看到的最后一幕。
被鲜血染红的女子却如一头受惊的小鹿,用不安的眼神看着被她杀死的男人,喃喃自语:“不,你没有将她们都杀死,还有一个活着的雪玉。”然后她微微笑了,伸出素手,纤纤玉指轻轻揭去他的脸。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张标致的假脸之后,五官果真魔鬼般狰狞。
(17)此情永成追忆
苏蕙发现自己被绑在手术台上,薛元正用无邪的笑容望着她,手里面举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
无邪的笑容渐渐变得邪恶,那把手术刀锋利的刀刃慢慢朝她的脸部移去,苏蕙感到一阵阵眩晕,她绝望地盯着那把刀子,那把即将划破她面颊的刀子。
她想喊,喉咙里却发不出响声,她想挣扎,手脚却瘫软无力。那把刀子就要在薛元的冷笑中刺入她的皮肤了。她的灵魂突然在瞬间出窍,用尽最后力气大喊一声。
她汗水涔涔地醒来,在黑暗里惊魂未定。打开灯,她朝言石的房间走去,却发现他已不知去向。
她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面不安地走动着,刚才的噩梦还在延续着恐怖的气氛。她感到那个梦似乎预示着不祥。言石到哪儿去了?自从他回到她身边,便执意不肯与她同睡。他说害怕她半夜醒来,他的面具滑落而令她受惊。
墙上的钟敲响十二下,每敲一下都令她心惊肉跳。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终于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接着一阵脚步声缓缓帖近她的耳畔。
她跳起来,走出卧室,看到言石站在她面前,怀里抱着一个女子。
他将女子放在地板上,女子的长发像黑色的鱼网,网住苏蕙砰砰乱跳的心。
“她死了?”她触到女子冰凉的手臂,感到凉意直侵她的心房。
“心怡?她是心怡吗?她怎么死的?啊?”她抓住薛元的胳膊,身体摇摇欲坠。
“她不是林心怡。”言石慢慢地说。“薛元已经死了,是被林心怡杀死的。”
“那她是谁?”苏蕙惊疑地望着地板上的女子,那女子神态安祥,圣女般纯洁。白色的裙子一直遮住她的双脚。
苏蕙突然松开抓住薛元的手,跳了起来:“我知道她是谁了。她是真正的杨雪玉,对吗?”
言石雕像般半跪在雪玉跟前,机械地点了点头。
苏蕙猛地喘了几口气,总算没有窒息过去。“那心怡呢?她在哪里?你是说,她杀死了薛元吗?”
言石慢慢抬起头来,面具后面的双眼黯然无光:“林心怡扮做雪玉的尸体杀死了薛元。她已经离开了这里,她说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走到无路可走为止。”
苏蕙呆呆地注视着言石,注视着雪玉。半天才说:“那,她怎么办?你打算如何处置她?”她指着地上的死人问他。
她感到言石开始哽咽起来,只是她看不到他的泪水。他就那样一直半跪在那里,沉默不语。
后来他将她抱起来,抱进自己的房间。他将她搁在床上,整夜地守着她。
“我要陪着她。不然她会冷的。”他像是对苏蕙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对死去的雪玉说。
苏蕙觉得五脏六腑撕裂般疼痛。那一瞬间她明白了:活人,是永远无法跟死人争宠的。她觉得愤恨,觉得屈辱,又觉得那么的无能为力。
天快亮了。一夜未眠的言石抱起雪玉,走出家门。
苏蕙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你要去哪里?”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虚无飘渺,像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言石止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蕙,对不起。不是我不爱你,是我配不上你,无法再爱你。你……自己好好保重吧,会有好男人好好爱你的。”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却依然清晰,“我要陪着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远离人间邪恶的地方,一个纯净如天堂的地方。”
苏蕙想上前拦住言石,脚却迈不动半步,只有眼泪无声地奔流。言石开始缓缓朝前走,在苏蕙的视野里消失。苏蕙觉得全身都被掏空了。他不会回来了。她想。她永远地失去了最爱的人。
太阳从海平线上跃出来,照亮整个世界。鸥鸟一声声鸣叫,如泣如诉。言石抱着雪玉站在礁石上,海风带着湿润的潮味阵阵吹过,她的长发在风中飘摇着,如一面黑色的旗帜。
“雪玉。我为你选择了海葬。”他伏在她耳边柔柔地说着,“你别怕,不会冷的。有我陪着你。”
他抱着雪玉,一步一步缓缓朝大海走去。海浪没过他的脚,没过他的膝,没过他的腰。
阳光洒在海面上,洒在他们的身上,给他们最后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黄金色的光芒。
海浪汹涌着淹过来,柔长的黑发如一尾游弋的鱼。
一张面具漂浮在海面上,红色的狐狸脸,诡异地笑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