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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2

三人淋成了落水狗,靠在一起久久注视水库。

“多深?”一个问。

“深得吓人。”我回答。

“有鱼?”另一个问。

“凡水必有鱼。”

从远处看我们,我们肯定像一座造型不俗的纪念碑。

那个星期四的早上,自人秋以来我第一次穿上了毛衣。普普通通的灰色“赛特兰”毛衣,腋下开了点线,但穿起来挺舒服。我比往常略为用心地刮了胡须,穿上厚些 的布裤,又拉出高腰皮鞋登上。鞋看上去像蹲在脚前的一对狗崽。双胞胎满房间翻来翻去,找出我的香烟、打火机、钱夹和月票并递过来。

在事务所桌前坐定,边喝女孩斟的咖啡边削六支铅笔。房间到处都是铅笔芯味儿和毛衣味儿。

午休时在外面吃完饭,再次逗阿比尼西亚猫玩。从橱窗玻璃一厘米左右的缝隙伸出小指尖,两只猫马上扑过来咬我的指头。

这天宠物商店的店员让我抱了猫。摸起来手感像在摸高档开司米羊毛衫。猫把凉津津的鼻尖触在我嘴唇上。

“非常愿意和人亲近。”店员介绍说。

我道过谢,把猫放回橱窗,买了盒派不上用场的猫食。店员整齐包好递给我。我夹起猫食包走出宠物店时,两只猫像注视一片残梦似的定定看我。

回到事务所,女孩为我拍去毛衣上沾的猫毛。

“逗猫玩来着。”我随口解释说。

“腋窝开线了。”

“知道,去年就那样。抢现金押运车时给后视镜刮的。”

“脱下。”她并无兴致似的说道。

我脱下毛衣,她在椅旁架起长腿,开始用黑线缝腋窝。这段时间里我折回桌前,削罢午后用的铅笔,投入工作。不管谁说什么,在工作方面我这人却是无可挑剔的。 我的做法是:从良心上尽最大努力在规定时间内做好规定的工作。若在奥斯威辛①[①奥斯威辛:波兰语称AMschwitz,波兰南部工业城市。二战期间德国 法西斯曾在此设立大量关押残害犹太人的集中营],我肯定大受赏识。问题是,我想,问题是适合我的场所无不落后于时代。我想这是奈何不得的。不必追溯到什么 奥斯威辛和双座鱼雷攻击机。没有人再穿什么迷你裙,让·保罗和詹姆斯·迪思也不再听了。最后一次看穿连袜健美裤的女孩是什么时候来着?

时针指在3点,女孩照例把热日本茶和三块糕点端到桌面。毛衣也灵巧地缝好了。

“喂,跟你商量点事儿可好?”

“请。”说着,我吃了块糕点。

“11月旅行的事,”她说,“北海道怎么样?”

“不坏。”我说。

“那就定了。没有熊?”·

“有没有呢,”我说,“该冬眠了吧。”

她放心似的点下头:“对了,陪我吃次晚饭好么?附近有一家餐馆,虾蛮够味儿的。”

“好好。”我应道。

餐馆位于幽静的住宅街的正中,从事务所搭出租车只要5分钟。刚一落座,一身黑服的男侍应悄无声息地踩着椰树纤维地毯走过来,放下两块爬水板般大小的菜谱。我要了两瓶饭前啤酒。

“这儿的虾特好吃,活着煮的。”

我喝着啤酒“嗬”了一声。

女孩用纤纤的手指摆弄脖子上挂的项链坠儿,摆弄了好一会。

“有话想说,最好饭前说完。”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不该如此说话。总是这样。

她微微一笑。由于懒得把约四分之一厘米的微笑退回去,微笑便在嘴角逗留下来。店里空得很,连虾抖动胡须的声音都似乎听得到。

“现在的工作,中意?”她问。

“怎么说呢,对工作从没有这样考虑过。不满倒是没有。”

“我也没有不满。”这么说着,她吸了口啤酒,“工资不错,你们两人又和蔼,休假也享受得到……”

我沉默不语。已经许久没认真听人说话了。

“可我才20岁啊,”她继续道,“不想就这样到此为止。”,

上莱时间里,我们的谈话中断。

“你是还年轻,”我说,“往下要恋爱,要结婚,人生一天一个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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