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不久停了下来,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空洞。那人有些慌张地,从地上拿起手提电灯,照着那个空洞,看来是在那里面发现了什么东西吧,他露出满意的样子。仔细端详之后,把右手伸进洞中,打算拿出里面的东西。
就在此时,真名古猛烈地跳起,从沙发后冲了出去,一脚就跃进厨房里,他使尽力气扭住那只手腕。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四槍手也一起冲进去,包围住他们。这次就很顺利了。怪人物被包围在这坚固的圆阵中,断断续续地叫着一些模糊的话语。
其中一名槍手迅速地按了墙上的按钮。一瞬间,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灯光,充满在这间小小的厨房当中。
真名古的对面,有些苍白,双手抱胸伫立在那里的,千真万确就是那个不折不扣的警视总监。他宽阔的又带点忧郁的额头上,微微地冒着汗,端正的脸紧绷着,一脸无法轻饶的神色。他浮现出怒气与迷惑各半的表情,凝然地注视着真名古的脸。
真名古这边也双手交叉,用一种可以称得上残忍的眼神,直直地盯着警视总监的脸,两人杀气腾腾地对峙着。就像两头猛虎,在战场上相遇一样,这结果,到底会变成怎样呢?真是无法推测局势的凄惨光景。
警视总监用光火的声音说:“真名古先生,你就算发神经也该有个限度。到底,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真名古眼也不眨一下:“那个,先前我就跟您说过了。”他冷淡地回答。
“喂,我以为你是发疯了呢。这么说,你是认真的?”
“我很认真。”
“难以置信……所以,你到底想用什么理由逮捕我?”
“杀害松谷鹤子及苇高姥,绑架、监禁安南国皇帝宗龙王,盗窃未遂及私闯民宅。”
警视总监一脸荒谬,又露出苦笑:“那么,我犯罪目的呢?”
“目的有两个,抢夺皇帝的钻石,并与皇帝的反对派李光明一派共谋,间接援助暗杀皇帝。”
“真亏你想得出这些事情。那东西就这么有价值,值得我白白牺牲我的地位吗?”
“因为不这么做,就会影响到您的地位。”
警视总监粗一鲁地拉过椅子坐下:“那还真是有趣呢。好吧,我就坐在这里,听你充分地解释吧。先把事情说来让我听听。”
真名古对他露出像挑衅般的神情,一瞬间,瞪视了对方之后,用他一如往常的语调说:“不用您说,我也会告诉您……这些都是您有印象的事情,所以,就不需要 拐弯抹角了。我就单刀直入地说吧……您以前跟松谷鹤子,曾经有过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岩井通保手上,握有你们的把一柄一。也因为您妻子那边复杂的亲戚关系,所 以,您对于丑闻,可说是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就算不愿意,也得答应岩井的要求……原本您并没有要杀害松谷鹤子的意思,只是为了帮助岩井窃取大钻石,不过, 却意外演变成这种事情。为了掩饰罪行,您计划弄成是安南皇帝杀害鹤子之后逃亡的样子。您使用厨房用的楼梯,进入了鹤子家的厨房,靠在未干的墙壁上,正好皇 帝进到化妆室来,所以,您运用您特殊的职权,把皇帝从后门带出去,并在楼梯下用哥罗芳将其迷昏。接着,您开着您先前开来的双人敞篷轿车,回到警视厅附 近……不过,在事情已经做完之后,您觉得这反而会演变成大事件,所以,就以掩饰皇帝罪行为名,提议把这件事情当做自杀事件处理。也就是说,原本您打算等这 件事告一段落之后,就把皇帝放回去……因为当局一径认为,是安南国皇帝宗龙王杀害了鹤子,所以,您的提案就没有异议地通过了,接着,你们就紧急布置了犯罪 现场。不过,对于您的计划,我真名古却始终存有疑惑。今天凌晨的现场布置工作,您将我排除在外,就是因为这个理由。”
“真是了不起。想象力真是绝佳呢。”
“好了,请您再听下去。后面还有呢……不过,另一方面,岩井却不打算拿到钻石就收手。为了得到李光明一派的巨额报酬,就需要借日本警察的手,来除掉安南 国的那个皇帝,因此,他也威胁您去动手……这样一来,您也不禁后悔起介入这件事情了。您坚决拒绝了这件事情……就在您烦恼着这件事时,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 事情,您知道了局长秘书命令我,去做现场勘察。您慌张了起来,为了限制我只能调查玄关,您先我一步跑到‘有明庄’去,把进入客厅的门査封了。您认为我真名 古应该不会破坏它……不过,这也是命运使然,我在前往‘有明庄’的途中,遇到了林谨直,得知今天早上布置现场时,我被排除在外一事,也因此察觉到,这个现 场布置还有内情……就像您也清楚的,我的个一性一,原本就孤僻,当然,不可能屈服于这种令人不齿的不当行为。我打算赌上我的工作,来揭发出真相,所以,当场就 写了辞呈放在怀中。也就是说,我是下定决心之后,才到‘有明庄’去的……因此在我面前,这种封条根本就不算什么,立刻就被我撕一破闯进去了。”
“你还真是莽撞呢。这怎么说都不算是常态吧。”警视总监冷笑着说道。
真名古完全听不进去:“那么,我在现场仔细地调查过后,完全找不到皇帝杀害鹤子的证据。不,我一一调査过情况之后,证实了杀害鹤子的并不是皇帝……关于 现场的各种状态,我全都跟您报告过了,所以就不再重复。当晚,裁缝桃泽花所目击到的人物,也就是理平头、手上戴着会闪闪发光的东西的人物,在厨房未干的墙 壁上,留下官服尺寸跟剑带的雕刻,还有地板上的普林斯顿型鞋印的人物,留下玄关墙壁上袖章刮到的三条刮痕、与金绒饰布碎片的人物。我明白了这位人物,就是 真正的犯人……我试着想了想,明明知道鹤子并不是安南国皇帝宗龙王杀的,却还是这样,硬要让皇帝变成犯人的目的到底为何。不用说也知道,是某个人,企图把 自己所犯的罪行,嫁祸给皇帝……这方法极为简单,先让那位安南国皇帝背黑锅,之后再把他放回去,也就是所谓的“交互计算”……而因此,在法律上,可以换取 到利益的人是谁呢?不用说,就是那个故意规避各种显而易见的情况、将现场布置成自杀事件的人……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您就是那个最初提议的人,因此,我 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何人……不过,后来,我在鹤子衣橱的一抽一屉放内衣的地方,发现了您一爱一用的狮子头烟嘴。如果只是要把现场布置成自杀事件,完全没有必要,翻找 放着内衣的一抽一屉。也因此知道了,那个人是为了与现场布置完全不同的目的,搜索过现场……所以,我转而追查那个人,到底为了寻找什么,而这样奔走……这部分 并没有花我太大的功夫。在同一个衣橱里,又发现了皇帝的背心,可以看出,内层的口袋里,曾经长时间藏着一颗玫瑰型的钻石。不仅如此,以背心保存的状态来 看,得知那颗钻石在几个星期前,就已经不在里面了。怎么说呢,因为那个一抽一屉并没有上锁,所以,不可能把藏着钻石的背心放置在那里。钻石是藏在其他的某个地 方,到底是哪里呢?……那时候,我立刻注意到的,就是您现在敲坏的墙壁。钻石被藏在这里……一看这个墙壁,就可以一目了然,这很明显地,是由外行人涂上去 的。事实上,那之后,我到经常出入的泥水铺去调查,他虽然紧急把灰泥跟抹子拿来了,不过却忙不过来,所以,除夕夜没能来修补……尽管如此,找寻钻石的那位 人物,却紧一贴在墙壁上,完全没有发现,这可以说是上天巧妙的安排吧。还真是一件讽刺的事情呢。”
说着,真名古嘿嘿嘿地露出讽剌的笑容:“我兴致一来,,好像说得有点多了,不过,大致上就是这种情形。所以,我们才会像这样,从下午就守在这里,在这里等待那个狮子头烟嘴的主人出现。虽然我对那个人充满敬意,不过,我认为这样做,才是最适当的。再加上……”
警视总监原本慎重地听着真名古的解释,这时却举起手,止住真名古:“你的头脑实在是令人惊叹呢。无论如何,关于这一点,我是相当佩服的……真名古先生, 你的推理实在是非常棒,连我都觉得受到了诱一惑,如果可以的话,我都想要服从你的意见了。对于必须反对你优秀的推论结果,我感到非常遗憾,不过,据推测,犯 案时间是四点十分到四点三十分,那段时间,我正在从向岛往押上一带兜风呢。”
真名古用带刺的眼神,由上往下看着警视总监:“那并不是你。而是岩井通保。岩井穿着跟您一样的服装,代替您去巡视。”
警视总监似乎有些惊讶:“哦?那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目的就是帮您制造不在现场的证明。”
警视总监闭上了嘴巴,仿佛在思考些什么,随后,他用不可思议的神情,往上看着真名古的脸:“真名古,你确实有些奇怪。嗯,你不觉得你那种想法,实在太过 奇特吗?……既然岩井可以这么巧妙地扮演我,那他应该不会那么麻烦找到我,而是自己去找钻石吧?你断定在向岛巡视的是岩井,出现在‘有明庄’公寓的人是 我,为什么不能是反过来的呢?”
“这种反论不成立的理由是因为,有证人确实目击到您的罪行。”
“这只是可能疑似而已吧。”
“这才是唯一的真实。”
警视总监又一脸要发脾气的样子:“你所说的证人,就是住在‘有明庄’山崖下,那个叫做桃泽花的姑一娘一吧?关于犯人,那姑一娘一只说了理平头、手腕上戴着闪闪发光的东西而已。”
真名古缓缓往前踏出一步:“我真名古可能这么愚蠢、轻易就断定犯人是谁吗?先前在警视厅中庭,我让花做了个探头试验,让她看了我开槍后,从窗户探出头来的人的脸。”
“花说了什么?”
“她说一定是那个男人。也就是说,那个人就是您。”
“这么说,那个叫做桃泽花的姑一娘一,看来双眼似乎非常灵敏呢。从中庭到三楼的警视总监室,是非常髙的,她是怎么指称,前一晚的犯人,跟我是同一个人呢?”
“从山崖下花的窗户,到‘有明庄’鹤子房间窗户的高度,跟警视厅中庭到警视总监室的窗户是一样的。两者的条件是相同的。”
“原来如此,这两个地方都一样,没办法清楚正确地看到东西。在‘有明庄’的窗户,犯人要把鹤子丢出去的时候,电灯应该是背光的,花是以什么光线,看清犯人的脸呢?”
“后方的光线跟月光。那时,月光正好照射在‘有明庄’的窗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