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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包树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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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空中的思念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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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京。”

“东京?”他吃了一惊。

“跟迪之和光蕙一起。”

“我很挂念你。”

我心头一酸,忍不住呜咽。

我和林方文,一个在东京,一个在香港,距离四千公里,他在四千公里以外,才肯对我说:“我很挂念你。”

我在电话里哭泣,他着紧地问我。

“你在哭吗?不要哭,有什么事跟我说。”

“你这一分钟最爱的女人是谁?”

“程韵、程韵、程韵、程韵。”

“但下一分钟可能不是。”我说。

“你这么介意那句说话?”

“是的。我不希望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你曾经离开我一次,也会有第二次。”

“我来东京找你,你住在哪间酒店?”

“你不要来,六天后我会回来。”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他立即从四千公里以外,来到我身边,给我最温熙的爱。但,我非常奸狡地相信,分开才会令他更爱我,我要用六天来激励这段爱情。

到东京的第二天,我们去迪士尼乐园玩,那是最快乐的一天,因为有一个男人在四千公里以外疯狂地思念我,原来被人思念比思念别人快乐。

晚上回到酒店,我打电话给林方文,没人接听,他会不会正在往东京的飞机上,赶来跟我见面,给我一个意外惊喜?可是,他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如果他问孙维栋,孙会告诉他,因为孙知道我们住在哪间酒店,我整晚睡不着。第三天,我故意留在酒店等待,但他没有出现。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我打了无数次电话回香港,都没有人接听。

林方文到底去了哪里?香港至东京的飞机这几天并没有发生意外,他会不会来了东京,却遇到意外?我的心忐忑不安。

“下次我不跟你一起旅行了,你整天惦念林方文,什么都提不起劲。”迪之骂我。

“思念是很好的感觉呀!可惜我并不思念孙维栋。”光蕙说。

“我觉得无牵无挂的日子才是最快乐的。”迪之有感而发。

“是的,思念别人并不好受。”我说。

第七天的黄昏,我们乘飞机回香港,我买了一件米白色套头的毛衣给林方文。也许他根本没有来东京,他仍然在香港的录音室里晨昏颠倒地工作,照例忘了我,忘了我在东京等他,他说挂念我,就只是那一分钟。

下机后,我走上林方文的家。开门进去,竟发现他正跟邱正立和黑眼圈老妖谈笑风生。

“你回来了?”他问我。

我很愤怒:“原来你在这里聊天,我还以为你去了东京找我。”

他没有回答我,一贯地沉默。

“为什么每天晚上都没有人接听电话?”我问他。

“我这几天在录音室忙到天亮才回来,家里哪有人听电话?今天刚好完成了。”

果然给我猜中了,他忙着工作,忘了我,说要来东京找我,不过是美丽的谎言。

我站在那里,气得说不出话,邱正立和黑眼圈老妖找个藉口离开,只剩下我们两个。我在行李中拿出那件米白色的毛衣。

“这本来是买给你的。”我说。

我把毛衣扔在地上,双脚发狂地在上面践踏。他制止我。

“放手!”他用力把我拉进睡房里,睡床上竟然有很多很多只纸摺的飞机,最少也有几百只。

“因为工作,不能去东京找你,每天思念你的时候,便摺飞机,希望可以飞去你身边。”他说。

我突然觉得很惭愧,我刚才用脚践踏我买给他的毛衣,他却在几天内为我摺了几百只飞机,思念在屋里蔓延。

“有多少只飞机?”我问他。

“不知道,我没有数过。”

“一起数数看。”我说。

我一共数到有九百八十六只飞机。六天里,他平均每天摺一百六十四只飞机,思念我一百六十四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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