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一笑沁心脾

中国国画里的美人都不爱笑。顾恺之的《洛神赋图》，美人“翩若游龙，宛若惊鸿”，但却表情迷离，始终不曾对岸边心荡神摇的曹公子笑一个。在南唐画家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里，二十一个奏乐女伎们参差窈窕，但找来找去找不出一张笑脸。唐朝的《虢国夫人游春图》里，骑在马上游山玩水的女人们，我就不信她们不高兴，但再兴冲冲的也要憋着不笑。憋得最难受的要数工笔仕女图《西厢记》里的崔莺莺，图中不论是莺莺还是红娘都鲜有笑脸，即便在“迎风户半开，疑是玉人来”的巅峰时刻，画面上的莺莺不但不受用，还用略带委屈愠怒的表情嗔视红娘，就差说“这可是你逼我的啊。”

不单是中国古画，西方古典油画也是如此，拉斐尔的油画《美惠三女神》中的智慧女神赫拉、战神雅典娜和爱神阿弗洛狄忒裸体相对争夺金苹果，她们在进行选美比赛，终极对决形势严峻，不穿衣服事小，笑场事大，因此人家三女神不笑情有可原。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中，维纳斯全裸出镜也表情忧伤至死，则比较令想入非非的人们费解，但画评人说正因了维纳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所以虽赤身露体却看上去冰清玉洁。于是，可以理解为此类经典画作的艺术魅力正在于此：一丝不挂，却引不起人一点儿欲望。

不动声色几乎是古代上流社会女性高贵典雅的表现，而忧愁则是富足有闲阶层女人特有的、装饰性的小情调。唐朝周昉的《簪花侍女图》里，几位贵妇人执扇、采花、漫步、逗犬、弄蝶，服饰华丽、身姿婀娜，表情慵懒，但看上去却没有一个开心的。即使没什么事闹心，也会为岁月流逝而难过。

所以，古代的女人如果笑一笑，那动静就不得了了。像杨玉环那样，“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还算轻的；周幽王为了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国都亡了。所以李延年向汉武帝隆重推出自己的妹纸时做的广告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可见美人莞尔的杀伤力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