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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回 清高宗一平西域 博学士再定伊犁(2)

和珅道:“卫拉原是四部,绰罗斯治伊犁,和绰特治乌鲁木齐,都尔伯特治额尔齐斯,土尔扈特治雅尔,这四个部落,各君各土,各子各民,原是不相统属的,倘然没有台吉汗,伊犁也再不会做四部盟长的。皇上既然不利他的土地,要与灭继绝,大大加一番思。依奴才浅见,也不必再封盟长。”高宗笑道:“何消说得!谁又愿再封盟长,那不是又弄出一个吴三桂来了么?”和珅忙道:“阿睦撒纳忠厚得很,大非三桂可比。”高宗道:“吴三桂在朕手里,也不会反的。彼时皇祖也太把他抬高了,一半是宠坏的呢。”和珅道:“奴才听外面人讲吴藩造逆都是他宠妾陈圆圆的主意。”高宗道:“说起陈圆圆,朕还藏有一轴她的小影呢。花明雪艳,真不愧是个美人儿。”和珅道:“皇上珍藏之品,谅总不会错的。可惜奴才没福,不能够瞻仰。”高宗道:“那也没甚要紧,你要瞧,我就叫人去取来。

”和珅叩头称谢。高宗随遣一太监去取。一时取到,打开同看,和珅赞不绝口。高宗道:“你既然赞她,就题几首诗词也好。”和珅道:“这个奴才可不敢。”高宗问他何故。和珅道:“吴梅村一篇《圆圆曲》,所有意思,都被他说尽了。奴才总凑了出来,也总压不过他那个去。”高宗道:“什么《圆圆曲》,联倒没有见过。你可还记得?记得就念几句来听听。”和珅领旨,略思量一会,念道:

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皆编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红颜流落非吾恋,逆贼天亡自荒宴。

电扫青巾定黑山,哭罢君亲再相见。相见初经田窦家,侯门歌舞出如花。许将戚里箜篌伎,等取将军油壁车。

家中姑苏浣花里,圆圆小字娇罗绮。梦问夫差苑里游,宫娥拥入君王起。前身合是采莲人,门前一片横塘水。

横塘双浆去如飞,何处豪家强载归。此际岂知非薄命,此时只有泪沾衣。薰天意气连宫掖,明眸皓齿无人惜。

夺归永巷闭良家,教就新声倾坐客。坐客飞觞红日暮,一曲哀弦向谁诉。白皙通侯最少年,拣取花枝屡回顾。

早携娇鸟出樊笼,待得银河几时渡。恨杀军抵书死催,苦留后约将人误。相约恩深相见难,一朝蚁贼满长安。

可怜思妇楼头柳,认作天边粉絮看。遍索绿珠围内第,强呼绛雪出雕阑。若非壮士全师胜,争得蛾眉匹马还。

蛾眉马上传呼进,云鬟不整惊魂定。蜡炬迎来在战场,啼妆满面残红印。专征箫鼓向秦川,金牛道上车千乘。

斜谷云深起画楼,散关月落开妆镜。传来消息满江乡,乌柏红经十度霜。敷曲伎师怜尚在,浣纱女伴亿同行。

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长向尊前悲老大,有人夫婿擅侯王。当时只受声名累,贵戚名豪兢延致。

一斛明珠万斛愁,关山漂泊腰肢细。错怨狂风扬落花,无边一春一色来天地。尝闻倾国与倾城,翻使周郎受重名。

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君不见馆娃初起鸳鸯宿,越女如花看不足。

香径尘生鸟自啼,屟廊人去苔空绿。换羽移宫万里愁,珠歌翠舞古粱州。为君别唱吴官曲,汉水东南日夜流。

念毕随道:“皇上瞧罢,有这样的珠玉在前,奴才哪里还敢下笔呢?”高宗道:“叙事还算详明,我瞧也不见怎么。你家去慢慢儿做,总还能够强过他。”和珅领旨,少不得叫家下门客捉刀做了,来复旨搪塞,高宗自然欢喜。这日降下恩旨,把阿睦撤纳等分封开去,共计封出四人,噶尔藏为绰罗斯特汗,沙克都为和硕特汗巴,雅尔为辉特汗,阿木撒纳为杜尔伯特汗。大学士傅恒再三诤谏,说阿睦撒纳外似诚实,内怀一奸一诈,纵虎归山,定为朝廷大患。高宗如何肯听。傅恒没法,眼看阿睦撒纳等四人,陛辞出京而去。才只三四个月,伊犁大臣奏报到来,果说阿睦撒纳大有反状。原来阿睦撒纳一到西域,就移檄各部落,自称准部总汗,把清朝所封的双亲王,副将军所赐的双眼翎,宝石顶,悉行丢掉,仍穿着台吉旧服,用着浑台吉菊形篆印,把降清一节事情,瞒得鼓一般的紧,只说自己统率满汉蒙古兵,来平此地,生杀与夺,独断独行。派驻伊犁的将军参赞,哪里在他心上。一面又派人到处流言,称说自己威望如何利害,准回诸部如何畏服。中国要边疆无事,非封自己为四部总汗不可。将军参赞瞧见他这种一陰一谋诡秘,知道早晚间必有祸事,忙着飞章人奏。高宗见奏,深自懊悔,立刻召傅恒商议。造膝陈辞,奏对十分称旨,就下恩命,派傅恒西征视师,筹饷调师,遣兵派将。劳了许多的手脚,费了许多的钱粮,总算把阿睦撤纳赶了俄罗斯地界去,伊犁全境,依旧隶入清国版图。高宗脾气,喜欢的是铺张扬厉,于是御制了一篇《开惑论》。又在太学里头,立碑勒铭。耗子跳入天秤里,总无非自称自赞。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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