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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宫闱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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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 回 落魄女子充故钏 多情天子怜新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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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宗一听说他心一爱一的沈妃,有了下落,便喜得他也不及细思,立派睦王和升平公主二人,去把彩云和李真一二人迎接进宫来。进宫的时候,已近黄昏,在灯光下面,只因彩云的面貌,十分像沈妃的,原是一时也分辨不出来的。从来说的,新婚不如久别;代宗心中原与沈妃分别了,当时并肩儿传杯递盏。正快乐时候,便有几分不似之处,也绝不料有欺冒之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时独有那彩云的哥哥高常春,在殿下伺候着,暗暗地留神看时,竟被他认清。那高坐在殿上的,绝是他妹妹,绝不是那沈氏贵妃。究竟他兄妹二人,自幼儿相伴到长大,有许多神韵之间,别人所看不出的,独有高常春能看得出来。这高常春因走失了他妹妹,他兄妹之情甚深,也曾几次在各州县寻觅过,正苦于寻觅不到;如今见他妹妹,竟敢高坐殿上,和万岁爷并肩促膝地浅斟低酌。那彩云因得亲近万岁,心中正是说不出的快乐,他哥哥在殿下站着,心中却又说不出的惶恐。

常春知道这欺君之罪,是要问斩的;他满意赶上殿去,把这事喊破了,却又没有这个胆量。眼看着万岁爷携着他妹妹的手,进内宫去了;他一个人,只急得在穹门下打旋儿。

一眼见那女官退出宫来,他心知这件事,都是这李真一闹的鬼;眼看着这件事,不能挨到天明,便要闹破了。这欺君之罪,不独他妹妹不能逃,便是他做哥哥的,也犯了勾结的嫌疑,不能免得一死。常春一心中一急,便上去揪住那李真一不放。这李真一初意,只图能够回得宫来,她也不曾想到有欺君的大罪;如今被这高常春一说破,便也慌得眼泪直流,只是跪在地下,不住地磕头,求高常春救她,想一条免祸之计。高常春说道:“这还有什么法儿想的,欺君之罪,如今已坐定了;俺二人在此挨着,到天明砍脑袋便了!”一句话,说得李真一浑身索索地抖,满脸露出可怜的神色来。这高常春到此时,看李真一一副可怜的样子,回心想他二人的一性一命,总在早晚难逃的了,便不觉把心肠放软一下来了。这李真一,原也有几分姿色的,高常春看着,心中不忍,便伸手去把李真一扶起来。他二人脸和脸儿偎着,高常春一心中一股恋一爱一的热念,不觉鼓动着,自告奋勇。

拍着胸脯道:“我的人儿!你莫愁忧吧,事到如今,汤里火里,都有我承当!倘这件事闹破,万岁爷查问下来,你只推说一概不知,有俺上去顶替。俺只自己招承,说全是俺想这李代桃僵之计,欺蒙了圣上;当时只图安慰圣上的悲念,却不曾想到犯了欺君之罪。若有死罪,俺便一身去承当!”说着,却不由得李真一把全个身儿纵在高常春怀中,高常春趁势搂一抱住了,二人却暂时得了乐趣。

如今再说代宗皇帝满心快乐,扶住这个假沈贵妃的肩头,退回寝宫去;左右宫嫔,一齐退出。这个假贵妃手中捏着一把汗,服侍万岁上龙床睡下,自己也把上下衣卸去,临上一床时候,不由得小鹿儿在心头乱跳。这位多情天子,原是想得久了;见假贵妃钻进绡衾来,忙伸过两臂去,当胸一抱,腾身上去。却不由得大喝—声道:“何处贱婢?胆敢冒充宫眷!”那假贵妃见诡计破了,慌得她赤条条地爬在枕边,只是磕头。口中连说:“婢子该死!”原是这个假贵妃,还是一个处一女的身一体,如何能瞒得皇上?代宗一近身去,便已知道是假冒的,不由得大怒,喝问着。如今见这女子长着一身白腻肌肤,跪在枕上,浑身打着颤,露出一副可怜的形状来。从来美人越是可怜,便使人越觉可一爱一。这位代宗皇帝,又最是多情不过,最能怜惜女人的;见身旁跪着这一个浑身一丝不挂的美人,再细看她眉目身材,却处处像那昔日的沈氏妃子,不觉把新欢旧一爱一,齐并在这彩云一个人身上。立刻转过和悦的脸色来,伸手把彩云扶起,搂在怀中,问个仔细。那彩云到此时,才放大了胆,把在外如何流落,又如何用计,冒充做贵妃。由地方官送进宫来,一五一十地在枕上奏明了。这一夜的恩一爱一,鸾颠凤倒,百事都有。第二天万岁爷心中欢喜,立把彩云封做良娣。又下旨,再着各处地方官,访觅沈妃真身。又叮嘱,虽有疑似者,亦可送入京师,由朕察看。当时诏书上有两句道:“吾宁受百罔,冀得一真。”

但这道诏书下去,顿时又引起了许多假充的沈妃来了。内中有几个面容美丽的,代宗便将错就错地留在宫中;有立为贵嫔的,有立为昭仪的。代宗皇帝终日与这班美人寻乐,却把朝廷大事,抛在脑后。

当时最掌廷大权的,便是那元载一人,紊乱朝纲,公行贿赂;如有内外官员,欲出入朝见的,非先将良金重宝,孝敬元载不可。元载的府第,广大高敞,他因宫中有一座芸辉殿,便也在府第西边建造了一座芸辉堂。芸草,原出于阗国;煎其汁,洁白如玉,入土不烂。舂成粉屑,涂在壁上,光照四座,香飞十里,所以称做芸辉堂。堂中雕沉檀为梁柱,饰金银为窗户;室内陈设黎屏风,紫绡帐。此屏风,原是杨国忠府中的;屏上刻前代美人伎乐之形,外以玳瑁、水犀为押,又络以真珠瑟瑟,一精一巧奇妙,非人工所能及。紫绡帐,得于南海溪洞之酋帅,是以鲛绡制成的,轻疏而薄,里外通明,望之如无物;虽在凝冬,而风不能入;盛夏,则自生清凉,其色隐隐焉,有帐如无帐也。

其他服玩之奢,僭拟于帝王之家。芸辉堂外有一池,悉以文石砌其岸;中有苹一陽一花,红大如牡丹,其种不知从何处得来。又有碧芙蓉,香洁肥一大,胜于平常。元载每至春夏花开之际,凭烂观玩;忽闻歌声清亮,若十四五岁女子唱着。听其曲,便是《玉树后一庭花》。元载十分惊诧,再审听之,歌声出自芙蓉花中;近听之,又闻喘息甚急。元载恶为不祥,即将花折下,以刀剖开花一房,一无所得。合府中传为奇事。

元载卧床前,悬有一龙髯拂,色紫可长三尺,削水一精一为一柄一,刻红玉为环钮;每值风雨晦冥,将龙髯拂着雨点,便觉光彩动摇,奋然怒一张。将此拂置之堂中,夜则蚊蚋不敢入;拂空中作呜呜响,鸡犬牛马闻之,无不惊窜。若将此拂浸入池潭,则鳞介之属,番匍匐而至。引水于空中,则成瀑布,三五尺滔一滔一不一绝。烧燕肉薰之,则焞焞焉若生云雾。此物原是琉球国所贡,被元载隐没入府,每值府中宴会,元载必将此龙髯拂遍示座客。

后有人言之于代宗,代宗亦甚一爱一之,屡向元载索看。元载百般推委,代宗大怒;不得已,始将此龙髯拂进呈大内。元载十分好色,凡府中婢仆,略有姿色些的,他便引一诱成一奸一。元载好洁成癖,他每行一婬一之前,必令此女再三洗沐,裹以绣衾,倮体入床;每次被污,必以珍物为之遮羞。暗令府中干仆,在左近物色妇女,携入府中,供相公一婬一乐。那妇女们贪得遮羞之物,便争以身献之。计前后所一婬一,不下五六百人。他又令府中姬妾,勾引官家内眷,暗与通情。元载卧处,分春夏秋冬四室;陈设华丽,衾枕一精一洁。每值内室筵宴,邀集官员内眷入府,往往因贪恋枕衾一精一洁而被污的,,彼此含忍不言。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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