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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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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我的爱(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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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你还得意?你只会做一些让别人担心的事情。犹记得他驾着双拐,龇牙咧嘴地上楼,她慌忙跑过去搀扶,感觉他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自己肩膀上,并不累,只是心疼地抓紧他的校服。下一刻忽然肩上一轻,他哈哈大笑:“上当了不是,今天路上骗到的第六个人啦!”
何洛怒目相视,他又解释:“好好,你是第一,是第一个被骗到的女生。别生气啊。”
我不是生气,我是牵挂着你。
而此刻,连牵挂或者关心的权利,都是属于别人的吧。
章远忽然喊她:“何洛,何洛,来,原来常风是老乡,还是田馨和李云微的初中同学呢。我们原来数学竞赛的时候,肯定都遇到过。”
何洛在围裙上抹抹手,走到客厅去,剩下Apple和康满星在厨房里咬着耳朵。
“她很奇怪。”康满星断言。
“看她没有很慌张,就算你说老大住院,人家也没乱了分寸啊。”
“这才奇怪。照片你看到了,至少也是好朋友吧。为什么问都不问一句?”康满星说,“如果是你的好朋友住院了,你会轻描淡写说一句,比较麻烦么?你难道不会问问他的病情么?”
“满星姐,我越来越觉得,你太狡猾了。”Apple点头,“或许是何洛当年没追上老大,心里不舒服;或许是章老大当年没追上何洛……这个不大可能,老大不出手,都好多人围过来,他要是去追人家,十拿九稳吧。”
“也可能,曾经在一起,分开了。”康满星说,“时间和距离,是爱情的杀手啊。”
Apple从没有见她这么感慨,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如果是这样,那现在她回来了,我看这两个人,彼此还有默契,也许……”
“我不希望任何人,伤害我师兄。”康满星打断她,“哪怕是章老大,也不行。”
因为有了共同的朋友,瞬时距离被缩短。
“田馨这大嘴最近如何?去了美国就像人间蒸发,偶尔在网上露脸。”
“我也好久没有她消息,倒是和李云微偶尔联络,她在深圳工作。”
“嗬,如果谁见到田馨,记得替我把她的嘴缝上。免得她到了联欢会就唱革命歌曲。对了,高放也是你们学校的吧,我们家很近,还一起打过球……”
何洛不发一语,听两个男生说那些熟悉的人和事。关于常风,记忆里有一些支离的印象,都和李云微的叙述纠葛在一起。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准什么时候,你就能遇到别人故事里的主人公;又或者,不经意间,你自己也成了故事。
故事有始有终,生活却在继续。常风有意无意,两次绕过李云微的话题,章远敏锐地察觉到,不待何洛暗示,也避而不谈。
要有多坦然,才能割断和昨天千丝万缕的联系,当作烟波不兴,依旧谈笑风生?
何洛不想坐在章远身边,那么清楚地看到他挺直的鼻翼和浓眉,惟恐下一刻他说出那个女生的存在,讲他们如何相识相知,讲他们的现在未来。那时候,应该如何号令面部肌肉,调整出怎样恰如其分的表情?她如坐针毡,心辗转着纠结起来,却还要继续维持着微笑。
“我明白满星的意思。”走出门,天有些陰霾,因为沙尘,周遭的一切变得灰黄,何洛掩好风衣的领子。
“她只是很尊重萧哥,没有什么别的念头。”
“我知道。”何洛摇头微笑,“我看得出来,她真正在意谁。如果她对冯萧还有什么想法,可能巴不得我离开他。”
“云微就说,你看人看事,一向通透得很。”
“那是因为,我能看明白的,我就去看;我看不明白的,就敬而远之。年龄越大,越没有挑战自我的勇气了。还有,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刚刚一直拉住章远讲话,若非如此,我们彼此相对,该有多尴尬。何洛说:“谢谢这城市太小,故事太多。”
也许是最后一日走在北京街头了吧,这城市显得熟悉又陌生。她看看小臂上的擦伤,已经平整,只是比周围肤色略深,过了这个夏天,应该就能复原吧。
灰蒙蒙的天色,好像有一层又一层的沙尘堆积,何洛开始怀念起美国晴澈的天空来。这次回国不虚此行,让自己明白,所谓的坚强,就是把生命中最脆弱的一环掩藏好。
天神般骁勇的阿基里斯,尚有不堪一击的脚踝,何况我们这些蝇营狗苟的凡人?
不应该再多想了,离开这里吧,否则对自己,对冯萧,都是不公平的。流光容易把人抛,章远和自己都有了新的伴侣,那么,又何必拘泥前尘,自寻烦恼?
绿灯亮起,她小跑着穿过扰攘的街道,任由风散乱了长发。
这一餐吃得索然无味。回去的路上,章远不发一语,康满星咳了两声:“老大,对不起,我看过你抽屉里的照片。”
“还有我。”杜果果低头认错,“是我先看的,满星姐是路过。”
“你们两个,谁想先被开除,来,石头剪刀布,输的人明天交辞呈。”
“老大,你这么小气!”杜果果大叫,“我还没毕业,断了经济来源,没面子回上海,在北京混不下去,你就等着看明天早报的社会版头条,看看在哪里能捞到我,是昆明湖还是未名湖。”
“不是Apple的错。刚才让何洛下不来台的,还是我。”康满星低着头,“不过,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要那么说。就像我刚刚说过的,冯萧是看上去很豁达的人,其实他只是把自己的喜怒哀乐藏起来,他总说能不给别人添麻烦的时候就不添麻烦,哪怕是别人的错,只要承担得起,他都不会计较,到底谁来负责。那时候我做实验捅了篓子,都是他替我去挨骂,回过头来又来安慰我。所以,只要何洛稍微表现出对你的留恋,可能他就装作很大方地成全你们。而你分明是还忘不了她。”
“我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了?我看上去,就是一个很不豁达、很小气的人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康满星瘪嘴,“我知道老大你心里恨不得就地把我生吞活剥了。”
“哼,我很久不吃路边摊了。”章远说,“还有,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对于感情,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只有不喜欢对方的时候,才会大方地放她走。如果何洛和冯萧的感情稳固,那么并不需要我去成全;何洛有她自己选择的权利,但是我和冯萧,也有竞争的权利。我一直很担心,自己输得一败涂地,时间空间经历,我都比冯萧到她的距离更遥远一些。我惟一有的,就是两个人的过去,但是我能说什么?说让我们坐着机器猫的时光机回到几年前,不要分手,继续爱下去吧。对于以后的事情,此前我一直有很多顾虑。但是,现在你已经把问题推到台面上来,我们都不能畏首畏尾了。我会和她好好谈一谈,或者放弃,或者重新开始。这是不是,也算置之死地而后生?”
章远去了何洛的学校,招待所里没有她的登记信息,小灵通关机。他绕着何洛本科时的宿舍走了两圈,想进去一楼的门厅看看,但现在用了电子门禁系统,三五个男孩子都只能站在门外的台阶上耐心等待。他站在路边的槐树下,抬起头正好能望到当年她宿舍的窗户。即使是20个小时的火车站票,也没有现在这样几个小时的寻找让人心焦。
能看到终点的旅途,才不会那么难熬,所有的长途跋涉都是有回报的。而面对看不见目的地的未知的前程,谁能勇敢地坚持着走下去?
小灵通终于开机。章远轻轻唤了一声:“何洛。”
听筒那边,一个男生“呃”地停顿了几秒,问:“谁?何洛走了,我是她同学。”
“什么时候走的?”
“刚才,她晚上的飞机。”
“知道航班号和出发时间么?”
“不清楚了……”
何洛,你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向我知会你的行踪了。
章远打了一辆车,直奔首都机场。他在国际出发的大厅里跑了两个来回,没有何洛的身影,抬头看大屏幕,也没有夜间出发直达美国的航班。于是他沿着各大航空公司的咨询台一家家过去,看是否有从其他地区转飞美国的航班。
“很抱歉,先生。我们没有这个时间出发,到美国的联程航班。但很有可能乘客自己通过旅行社或者是在网上订了分段航班,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章远觉得自己从猴子捞月,变成了海底捞针。
他在机场的星巴克坐下来,喝了一杯浓咖啡,又拨了小灵通的号码。
“我是何洛的高中同学,”他说,“请问你知不知道,她搭哪家航空公司的飞机,中途是否转机?”
“不用转机,去上海,直飞啊。你是哪位?章远么?”
“嗯?对。你是……”
“我是沈列,听声音就像你。”
“不要和他说那么多……”那边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何洛去哪儿关他什么事情!让他愿意和谁搂搂抱抱就搂搂抱抱去,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他贪心不贪心啊!”
“叶芝你小点声,我这电话还没撂呢……”
“怕什么?”叶芝夺过电话,“Davis教授接到邀请,去南方讲学了。他们也不会回北京,直接就回旧金山了。想找何洛,去美国找吧!”
我和谁搂搂抱抱,什么时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章远想要多问一句,叶芝却已经挂断电话。他一路走到国内出发大厅,还有南方航空公司专用的一号航站楼,和刚刚的情况相反,不是查不到航班,而是去上海的航班太多,起起落落,不知道何洛搭乘的是哪一架。即使找到了,刚刚耽搁了这么久,恐怕飞机已经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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