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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万种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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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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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宣誓过不上酒吧?”

“谁知道?又没人请我去。但我想说的是她是个洁身自重,来自弗洛勒尔帕克区的犹太女孩。一个曾经是好犹太男孩的好犹太女孩。”

“萨拉·布劳斯坦?”

“又名萨拉·布卢斯通,又名萨拉·布卢,又名甜心。注意到她的手脚吗?对女孩来讲大了些,要辨认变一性一人这是一个办法。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总是有大手大脚的女孩和小手小脚的男孩。她骗得住你,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快把其余的手术动完了,可能日子都订好了。法律规定,她们得以女人的身份生活一年以后,才能享有医保。当然她们全有医保,全有社会福利。她们一晚接十到二十名客人,全在嫖一客的车里干,动作迅速。射一次就是十或二十块,她们一个礼拜七个晚上进账起码几百块,统统免税,然后她们还能领医保跟社会福利金,有孩子的外加抚育金,半数皮条客都有最低收入保障。”

他跟德金顺着这话题又聊了一会儿,技术人员则在我们周围忙着量东量酉,拍照片,采集指纹。我们怕碍着他们,便一起到旅馆的停车场去。

德金说:“你该知道咱们撞上什么了吧?哈们撞上了一操一他的开膛手杰克。”

“我知道。”加菲说。

“其他房客间出什么没?她一定出过声。”

“开什么玩笑?就那些谎话一精一。‘我啥也没看到,啥也没听到,我得走了。’就算她真尖一叫过,干这行的谁都会以为那是找乐子的新花样——那会儿他们自个儿的乐子还不够谁会注意到。”

“他先是住进一家闹区的高级旅馆。打电话找个俏一丽应一召女郎。然后他又挑上一名街头流莺,把她拖到廉价的色情旅馆。你看他是不是被xxxx和辜丸吓住了?”

加菲耸耸肩:“也许。你知道,有一半流莺是打扮成女人的公鸡。有些地区还不止一半。”

“西区码头一带可比一半要多多了。”

“这我听说过。”加菲说,“问嫖一客的话,有些会承认他们偏一爱一男的。他们说男人xx交技术比较棒。当然,他们倒也不是一性一变态,明白吧,因为张口的不是他们。”

“嗯,挺了解嫖一客心理。”

“不管他当时知不知道,我看他可没受影响。他还是该干的都干了。”

“他和她一性一交过?”

“难说,除非床单上留下痕迹。看来他不是她今晚头一个顾客。”

“他淋浴过?”

加菲耸耸肩,摊开两手。

“天知道。”他说,“经理说毛巾不见了。他们清理房间时,换上两条浴巾和两条手巾,结果两条浴巾都没找着。”

“他也从星河旅馆拿走毛巾。”

“那回他也许拿了,但在这种垃圾地方?我是说,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每回都把房间清干净。浴一室也一样。我怀疑他们真会在前头的客人走后,能把浴缸刷一遍。”

“也许你会找到什么。”

“也许。”

“比如指纹啊,等等。她指甲底下找到什么皮肤没有?”

“没有。不过化验室的人也许找得到。”他下颌上一根肌肉在动,“说句良心话,感谢上帝我不是法医或者技术员。当警察已经够倒霉了。”

“这话我赞成。”德金说。

我说:“如果他是在街头勾搭上她的,也许有人看到她上车。”

“外头我们是派了些人想法子录口供,也许会有什么收获——如果有人看到了什么,如果他们还记得,而且如果他们愿意讲。”

“好多如果。”德金说。

“这儿的经理一定见过他。”我说,“他记得什么?”

“不多。咱们再找他谈谈。”

经理脸色腊黄,配上一双红眼圈,一望便知是标准的夜猫子。他的呼吸有酒一精一味儿,但举止不像酒鬼。我想他大概是发现尸体以后喝了点,壮壮胆。酒只有让他显得一精一神恍惚,没有效率。

“我们是正当营业。”他坚持。这话实在荒谬,我们都懒得回应。我猜他的意思是,他们那儿不是天天有人被害。

他从没见过甜心。有重大嫌疑杀她的男子单独进来,填好卡,付现金。这并不反常,这儿往往都是男的进来办登记,女的等在车里。那车不是停在办公室的正前方,所以那男的登记时,他没看到车子。事实上,他根本没见过那辆车子。

“你发现它不见了。”加菲提醒他,“所以才知道房里没人了。”

“结果有人。我一打开门——”

“你本以为没人、因为车子开走了。如果你从没见过那车,怎么知道它不见了?”

“因为那车位空了。每个房间前都有个车位,号码排得跟房间一样。我望出去,那个车位是空的,那就表示他的车开走了。”

“他们停车都一定按照号码?”

“照理应该啊。”

“很多事照理大家都该做的。缴税、不在人行道上吐痰、不闯红灯。这家伙急着一操一她,他还管什么停车位上的号码啊?你见过那车。”

“我——”

“你看了一次,也许两次,车了停在那里。后来你又望了眼,车子不在,你想他们一定已经走了。是这样的吧?”

“大概吧。”

“说说那车。”

“我没仔细看。我看只是要确定它在那儿。如此而已。”

“车什么颜色?”

“暗色。”

“好极了。两门?四门?”

“没注意到。”

“新的?旧的?什么牌子?”

“是新车型。”他说,“美国车,不是外国车。至于车种嘛。我小时候看起来各有特色,现在每辆车好像都差不多。”

“他说得没错。”德金说。

“只除了美国通用出的车型。”他说,“格里莫林和步行者,这两型还分得出来。其他的都一样。”

“那辆车不是格里莫林或者步行者?”

“不是。”

“是轿车?旅行车?”—棒槌学堂·E书小组—

“老实跟你说,”经理说,“我只注意到那是汽车。卡片上都写了:厂牌、车型、车牌号码。”

“你是说登记卡?”

“对啊。他们都得填。”

卡片在桌上,一层醋酸盐覆在上头保存指印,留待化验人员取样。

姓名;马丁·艾伯特·里康

地址:吉尔福德路二一一号

城市:阿肯色州。史密斯堡

厂牌:雪佛兰

年份:一九八O

车型;轿车

颇色:黑色

牌照号码:LJK-914

签名:M.A.里康

“笔迹看来一样。”我告诉德金,“但用印刷体写,谁又分得出来?”

“专家可以。而且他们还能告诉你,他的大砍刀劈法一样不一样。这家伙喜欢碉堡,注意到没?印第安那州的韦恩堡,阿肯色州的史密斯堡。”

“有个大概齐模一式了。”加菲说。

“里康。”德金说,“一定是意大利人。”

“M·A·里康,听来像发明收音机的那人。”

“不对,那是马康里。”德金说。

“呃,挺接近的。这家伙想帽子上插羽毛,沾名人的光。”

“往他屁一股上插羽毛吧。”

“没准他插在了甜心屁一股上,没准用的不是羽毛。马丁·艾伯特·里康,挺滑稽的假名。他上回用什么名字?”

“查尔斯·欧文斯·琼斯。”我说,

“噢,他喜欢夹个中间名,他是个机灵的混蛋,对不对?”

“非常机灵。”德金说。

“机灵人,那些真正机灵的人,通常用什么字都有意义。像‘琼斯’就是俚语。表示上瘾。你知道,像他们说海洛因琼斯,譬如有毒瘾的人会说他有一百块的琼斯,意思是他的瘾一天要耗掉那么多钱。”

“真谢谢你为我解释得那么清楚。”德金说。

“我只不过想尽点绵薄之力。”

“因为本人在这行才混了十四年,所以还没跟吸海洛因的混混打过交道。”

“真明智。”

“车牌查出什么了吗?”

“跟名字和地址一样。我打电话到阿肯色州的监理处问过,真是白忙一场。像这种地方,连守法的客人都会制造车牌号码。他们登记住宿时也不会停在窗口前面,免得咱们这位老兄起疑去查。倒也不是说他真会去查,对吧,老兄?”

“又没哪条法律规定我非查不可。”男人说。

“他们也用假名。奇怪这家伙在星河用琼斯,在这儿用里康。这儿一定来过大批琼斯先生,还有最最常见的史密斯和布朗。你们有很多史密斯吗?”

“法律上没规定我查身份证。”男人说。

“或者结婚成指。”

“或者结婚戒指或者结婚证书或者别的东西。两个两厢情愿的成年人,见鬼,关我什么事!”

“也许里康在意大利文有什意思。”加菲提议道。

“你总算用了大脑。”德金说。他问经理有没有意大利文字典。那人瞪着他,一脸尴尬。

“这地方居然还自称是汽车旅馆。”他说,一边夸张地摇摇头,“我看也没《圣经》。”

“大部分房间都有。”

“老天爷,真的?就摆在放色情电影的电视机旁,对吧?想必也就近搁在水床边。”

“我们只有两个房间摆水床。”那个可怜虫答道,“水床得额外收钱。”

“还好咱们的里康先生是小器鬼。”加菲说,“否则甜心就要溺水了。”

“谈谈这家伙,”德金说,“再描述一次。”

“我告诉过你——”

“你得一遍又一遍地讲。他多高?”

“挺高的。”

“我的高度?矮些?高些?”

“我——”

“他穿什么?戴着帽子?打了领带?”

“实在想不起来。”

“他走进门,问你要房间。跟着填卡片、付现金给你。对了,那种房间你收多少?”

“二十八块。”

“数目不算小。看小电影要加钱吧?”

“得投币。”

“挺方便的。二十八块还算合理,如果你一个房间每晚可以转租几次的话,油水实在不少。他钱是怎么付的?”

“我讲过,付现金。”

“我是说面额多大的钞票?他给你什么,两张十五的?”

“两张——”

“他给你一张二十,一张十块?”

“我想是两张二十。”

“然后你找他十二?等等,该加税,对吧?”

“连税是二十九块四毛。”

“他给你四十,你找他零钱。”

他又想起什么:“他给我两张二十和四毛零钱。“男人说,“我找他一张十块和一元硬币。”

“瞧?你记得这笔交易。”

“是。还算记得。”

“现在告诉我他长相。他是白人?”

“嗯,当然。白人。”

“胖?瘦?”

“瘦,但不很瘦。偏瘦。”

“胡子?”

“没有。”

“八字胡?”

“也许,我不知道。”

“他身上有些东西你应该见过就不会忘掉。”

“那什么?”

“我们要查的正是这个,约翰。他们是这样叫你吧?约翰?”

“通常叫我杰克。”

“好,杰克。你干得不错。他的头发呢?”

“我没注意他头发。”

“你当然记得。他弯腰登记,你看到他头顶,记得吧?”

“我不——”

“一头浓发?”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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