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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Q84 BOOK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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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天吾 就像一艘幽灵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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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怎么了?”
 
“那谁知道。他只是说身体不适。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从此杳无音信。有事要问他,往他家里打电话,也打不通,一直是录音电话。
 
真叫人犯难啊。”
 
“小松先生没有家属吗?”
 
“他是单身。有太太和一个儿子,不过很久以前就离婚了。他一句也不提,我们也不了解详情。只是大家都这么说。”
 
“一个星期都不来上班,却只打电话联系过一次,不管怎么说都有点奇怪。”
 
“但你也知道,他可不是个能用常识衡量的人啊。”
 
天吾握着听筒想了一下,说:“确实,谁也说不准这个人会干出什么事来。缺乏社会常识,还有点任性*。不过据我所知,他可不是个对工作不负责任的人。在《空气蛹》这样畅销的时候,再怎么身体不适,他也不太可能扔下工作不管,甚至都不和公司联系。还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吧。”
 
“你说得有道理。”那位编辑同意,“也许该到他家里去一趟,探视一下情况究竟怎样。因为牵涉到深绘里失踪,与‘先驱’也有点纠纷,而她至今仍下落不明。弄不好是出了什么事。该不会是小松先生装病,把深绘里给藏起来了吧?”
 
天吾沉默不语。总不能告诉他,深绘里就在自己眼前,正在用棉棒掏耳朵吧。
 
“不光是这件事,还有那本书,也有些地方令人生疑。书卖得好当然是件好事,但有点想不通。不光是我,公司里还有许多人这么觉得……对了,天吾君找小松先生有事吗?”
 
“不,没什么事。只是有一阵子没跟他聊天了,想看看他近况如何。”
 
“他这阵子真忙得够戗。说不定是太紧张的缘故。总之《空气蛹》是我们公司有史以来最大的畅销书,今年的奖金看来相当可观啊。天吾君看过那本书了吗?”
 
“当然,还是应征稿的时候就读过。”
 
“这么说还真是啊。你负责预读来稿。”
 
“写得好,很有趣。”
 
“是啊。内容的确很好,值得一读。”
 
天吾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祥的余韵。“但是有令人担心的地方吗?”
 
“这大概是做编辑的直觉吧。写得非常好,这一点千真万确。不过,有点好得过分了——对于一个十七岁的新手、一个小女孩来说。
 
而且作者目前行踪不明,和责任编辑也联系不上。于是只有小说,就像一艘没有一个乘客的远古幽灵船,沿着畅销书的航道一帆风顺地笔直向前。”
 
天吾暖昧地支吾了一声。
 
对方继续说道:“恐怖,神秘,故事写得太好了。这话不要外传哦——公司里甚至有人在背地里议论,说怕是小松先生对作品大动手脚,超出了情理。我想总不至于吧,不过万一是真的,我们就等于抱着一枚危险的炸弹。”
 
“也许只是好运连连呢。”
 
“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永远走运。”那位编辑说。
 
天吾道谢后,挂断了电话。
 
天吾放下电话,告诉深绘里:“小松先生大约有一个星期没去公司上班了。打电话也联系不上。”
 
深绘里什么也没说。
 
“在我身边,很多人好像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了。”天吾说。
 
深绘里还是什么也没说。
 
天吾忽然想起了人每天都要丧失四千万个表皮细胞的事实。它们丧失,剥落,化作肉眼看不见的细小尘埃,消失在空中。对这个世界而言,我们或许就像是它的表皮细胞。如果是这样,有人某一天忽然消失,也不是什么怪事。
 
“弄不好下次就轮到我了。”天吾说。
 
深绘里微微地摇头。+“你不会消失。”
 
“为什么我不会消失?”天吾问。
 
“因为驱过邪。”
 
天吾对此思考了几秒。自然不会有结论。从一开始就明白——再怎么绞尽脑汁,都是白费力气。尽管如此,却不能不努力思考。
 
“总之,现在无法马上见到小松先生。”天吾说,“也无法还他钱。”
 
“钱不是问题。”深绘里说。
 
“那到底什么才是问题呢?”天吾试着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回答。
 
天吾按照昨晚的决心,开始搜寻青豆的下落。花上一天集中精力去找,肯定能得到一点线索。但他真正动手尝试之后,才明白这件事绝非想象中那样简 单。他把深绘里留在家里,(反复叮嘱了许多次:“不管谁来了都不能开门!”)赶到电话总局。那里有日本全国各地的电话号码簿可供阅览。他把东京二十三个区 的电话号码簿从头到尾统统翻了一遍,寻找青豆这个姓。哪怕不是她本人,也肯定有亲戚住在什么地方。只要向他们打听青豆的行踪就行了。
 
然而,哪一本号码簿里都没有姓青豆的人。天吾将范围扩大到整个东京,仍然一个人也没找到。随后他又将搜索范围扩大到了整个关东。千叶县、神奈川县、埼玉县……至此,能量与时间都耗尽了。由于长时间盯着电话号码簿上细小的铅字看,眼睛深处生疼。
 
可以考虑几种可能性*。
 
(一)她住在北海道的歌志内市郊外。
 
(二)她结了婚,随夫改姓“伊藤”。
 
(三)她为了保护隐私,没将姓名登在电话号码簿上。
 
(四)她在两年前的春天染上恶性*流感死了。
 
此外还可以举出无数可能性*。单靠电话号码簿终究不行。总不能把全日本的电话号码簿一本不剩地查阅一遍。查到北海道,只怕该到下个月了。必须另外想办法。
 
天吾买了张电话卡,钻进电话局内的电话亭,给母校——市川市的那所小学打了个电话,声称是同窗会要联系老同学,请求查找青豆登记的地址。热情而且似乎闲得无聊的事务员替他查阅了毕业生名录。
 
青豆是在五年级读到一半时转学的,所以不算毕业生,毕业生名录上没有她的名字,现住址也不明。不过当时的迁居地址可以查到,想知道吗?
 
想知道,天吾答道。
 
天吾用笔记下那个地址和电话号码。是东京足立区的某处地址,由“田崎孝司”转交。她当时好像离开了亲生父母,看来发生过什么事。天吾想,这个号 码大概没什么用。不过还是试着拨打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该号码已经废弃不用。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打给查号台,报上地址和田崎孝司这个名字,却得知无 人以此姓名登记过电话号码。
 
然后,天吾又查找“证人会”总部的电话号码。但无论他怎样查找,电话号码簿上都没有刊登他们的联系地址,也没有刊登“洪水之前”、“证人会”或 其他类似的名字。在按行业分类的电话号码簿的“宗教团体”类别下,也没有找到。天吾经过一番苦战后,得出了“他们大概不希望任何人和自己联系”的结论。
 
仔细一想,这也是怪事。他们随心所欲地想何时来访就何时来,不管你是在烤舒芙雷,在做焊接,在洗头发,还是在训练小白鼠,甚至是在思考二次函 数,他们毫不体恤,照样按门铃或敲门,笑嘻嘻地劝诱:“咱们一起来学《圣经》好吗?”他们可以只管找上门来,但别人(恐怕只要不做信徒)就不能自由地去找 他们。连问个简单的问题都不行。要说不方便,也真够不方便的。
 
然而,即使查到了电话号码,打通了电话,既然他们如此壁垒森严,也很难想象他们会答应我的请求,将个别信徒的信息热心地提供给我。在他们看来, 恐怕大有戒备森严的必要。由于他们那极端而古怪的教义,由于他们对信仰的冥顽不灵,世间有许多人嫌恶他们,疏远他们。曾经引发过一些社会问题,结果受到过 近似迫害的待遇。在绝不能说是善意的外部世界面前保护自己的共同体,也许已经成了他们的习性*之一。
 
总之,搜寻青豆的途径暂时受阻。此外还剩下什么搜寻手段,天吾一下子也想不出来。青豆是个非常少见的姓氏,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但他试图追踪一个这个姓氏的人的行踪,却立刻四处碰壁。
 
说不定直接向“证人会”信徒打听,反而省事。规规矩矩地向他们的总部咨询,也许徒然招致怀疑,什么也打听不到。天吾觉得,如果询问普通信徒,他 们很可能会热情地告诉自己。然而,他连一个“证人会”的信徒都不认识。而且仔细一想,这近十年来,他一次都没有受到过“证人会”信徒的访问。为什么希望他 们来的时候总也不来,不希望他们来的时候偏偏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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