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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4节

  虽然看上去是灰色,但整栋房子原来的颜色应该是白色。在大大的尖形屋顶上有两个三角形的小窗,而中间伸出一根四方的烟囱。
  建筑物的周围没有栅栏,而是用砖块堆出了一扇简陋的大门。一根水泥走道连接着大门和门廊。
  我们下了车走近了小屋,一楼的窗户全部安上了封闭的百叶窗。
  在小屋的左边,靠里一点是一个纵深的门廊。门廊和墙壁颜色一样是灰色,门的左边突出一米左右的距离。我看了看门的四周,并没有找到名牌。
  “看不出有人住的样子呢”沙也加走到我身边,说道,“果然这是一幢别墅啊”
  “好像是”
  因为找不到门铃,我用右拳敲了三下门,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后,在我手触摸到得地方清晰的留下了痕迹。
  不出所料,完全没有动静。我和沙也加对望了一眼,耸耸肩。
  “用那把钥匙试试吧”我提议。
  “好的”沙也加也同意,从包里拿出了那把黄铜钥匙,递给了我。
  把手在门的左侧,锁孔在靠下方的位置,我手握钥匙凑近了锁孔,想要往里插的时候,手却停了下来。
  “不对,不匹配”我说。
  “什么不匹配”
  “锁孔和钥匙,这把钥匙不对”我比对了一下,钥匙比锁孔大太多了,“果然不是这里的钥匙”
  “怎么可能……”沙也加抬起头 ,一脸困惑的表情,“我们都到这儿了,钥匙却不匹配?难道地图、钥匙和这里都没关系吗?”
  “不,不可能没有关系”
  我离开了正门,开始绕着房子走起来。房子背面的树木几乎贴到了墙壁,还伸出无数根枝条仿佛要把屋顶罩住。
  和大门正相对的另外一侧,我发现有一块和门差不多大小的金属板嵌在墙上,一边还装着铰链,应该是能打开的。
  “是储藏室?”沙也加在一边说。
  “有可能,但怎么打开呢”
  乍眼一看,门上并没有把手一类的东西,而在本该装把手的地方,钉着一块大小可以用手掌抱住的黄铜片,而且这块铜片和刚才的告示牌一样,刻着一个狮身侧面相。
  “这是什么呀”沙也加先于我伸出了手。摩擦表面的时候,它稍稍往旁边移动了一点。啊,她小声叫了一下。
  我替她用力滑开了铜板,可能有一段时间没有人碰,感觉很费劲,不过咯吱一声后,铜板滑开了。里面又出现了一个锁孔,我们再次对视了一眼。
  压抑着心中的喜悦,我把狮头钥匙插了进去,和锁孔完全一致,试着慢慢往右转动,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手臂还是感觉到有东西被打开了。
  本来想拔出钥匙,没想到没拔出来,门却嘎吱一声打开了。
  里面出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楼梯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是地下室?”我嘀咕了一声。
  沙也加反向转动了钥匙后拔了出来,然后一直盯着看,说:
  “我爸爸为什么拿的不是正门钥匙而是地下室的呢?”
  “我们待会儿就可以弄清楚了”
  听我这么一说,她胸口微微起伏着,说道,“也是”
  “那我们进去吧”
  “就这么擅自闯入?”
  我做了个鬼脸,“谁敢不答应呢?”
  也是哦,她小幅点头。
  “进去吧”
  “等会儿”沙也加拉着我的右臂,低着头紧闭双眼,好像是在调整呼吸。“不好意思,我有点怕”
  “要不要我一个人先进去打探一下情况?”
  “不用了”她摇摇头,“我也一块儿去,这是我的问题,要寻求答案也得我亲自来”
  “是啊”我说。
  从车上拿来了手电筒,踏进了通往地下室的阶梯。仿佛冷空气都沉淀在了底下,脚上顿感一阵冰凉,空气里还夹杂着尘土和发霉的味道。
  下了一层楼之后,出现一块半塌面积的地方,旁边有一扇铁门,上面是一只L型的把手。我用手电照着旋开把手,同时推了一下,门往里应声而开。
  最下层是一间环绕着水泥墙的房间,面积大约有几坪。天花板上吊着蜘蛛网,墙壁也是霉得发黑。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很多木材和砖块,大概是造这幢房子时候剩下的。
  一边还放着两只容量20升的灯油罐,我试着提了一下,一只是空的,另外一只还剩了一点。
  本想把灯打开,但在墙壁上没找到开关。这也难怪,天花板上根本没装灯泡,甚至连插口都没有。
  “这家主人来这里的时候肯定也带着手电筒吧?”我说道,沙也加只是歪着脑袋。
  里面还有一个更小的房间,上面有一扇铝制拉门。打开后,里面是往上的楼梯。好像从房内可以走这个楼梯通往地下室。貌似很久没人用的样子,每一格阶梯都积了很厚一层灰。
  “有人在吗?”我对着上面喊,楼梯上的空间传来了回声,但没人应答。“果然没人,我们上去吧”
  看到楼梯上铺着地毯,看样子上面需要脱鞋,我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穿鞋走了上去。
  “不脱鞋也没关系?”沙也加有点担心地问。
  “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脱吧,不过袜子会脏的哦”
  她有些犹豫,最后她放下运动鞋,跟着我走了上来。
  上来的地方是一条走道,走到底后在手边有一扇木制门,墙上还有几扇铝制窗户。可能是外侧的百叶窗把灯光挡住了吧。这条楼梯一直通到了二楼。
  我打开窗,把外侧的百叶窗也向外推开。虽然阳光没有直射进来,但屋内也亮了许多。墙纸的主基调是深绿色,连细微的花纹也可以看清楚。窗户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圆形镜框,里面放着一幅水果素描。
  缓缓打开走廊尽头的那扇木门,眼前又出现了耷拉下的蜘蛛网,我着实吓了一跳。立刻闪身退了回来,又定睛看了看里面,在阴暗狭小的房间中间,放着一只白色的洋式坐便器。
  我回头对沙也加苦笑了一下,“一上来就找到了厕所啊”
  “每户人家都有啊”她的表情也温和起来。
  “的确是”
  手边是一个洗脸池,我尝试转动了一下水龙头,却没有流出来一滴水。
  “这个厕所好像没法用了呢”我说着,沙也加也露出害羞的神情。
  关上厕所的门,我的手又伸向另外一个门把手,转动后推了一下,门嘎吱一下开了。我脸颊感到一阵空气的轻微晃动,可能一个长时间封闭的密室被打开后都会有这种感觉。
  这次来到的是大厅。玄关在右边,正对着我们的是一扇玻璃门。左侧墙壁跟前有一个四脚台,上面放着一只两边都安了手柄的紫砂壶。如果从玄关的视角来看,大厅的左右各有一扇门,正面是一个紫砂壶。
  “我们把玄关的门打开吧,以后进出起来就方便了”
  “好的”
  沙也加跨过一块灰尘积得已经看不清原来花纹的门垫,在脱鞋处走了下去。我打开放在玄关旁边的一只鞋箱,朝里张望了一下。里面放着两双运动鞋,一双黑皮鞋,还有一双茶色的女式皮鞋,而鞋箱外一双鞋也没有。这么大的房子里,只有四双鞋的确是有些奇怪,当然如果是有人住的话。
  “你能过来一下吗?”沙也加叫我。
  “怎么了,锁打不开吗?”
  “不是,锁倒是打开了”她哗啦哗啦地转着钥匙,“打开之后门推不开”
  “嗯?怎么回事?”我用手电照了一下。不由得叫出了声“这是什么呀”,只见门的四角都被很粗的螺钉固定,所以完全无法打开。
  “为什么要搞成这样?”
  “不明白啊”我手叉着腰,望着极其坚固的螺丝钉。“不过这么一来事情就清楚了,这个房子现在唯一的入口就是我们刚才进来的那个地下室,所以你爸爸的那把狮型钥匙才会是那扇门的”
  “干吗要弄得这么麻烦……”
  “估计是不想让人随便进来吧,但我觉得这么一封住的话,房主自己用起来也不太方便呢”
  我抱着胳膊,似乎无法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无可奈何地把视线转移到了鞋箱上方挂着的一幅画框上,上面描绘着一个港口,有几只游艇停靠在岸边。一下子,脑海里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但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种莫名的不协调感由何而生。
  “我们去房间看看吧”沙也加说,我便停止了思考。
  “好的,去看看”
  我依然穿着鞋走进大厅,推开那扇玻璃门。
  里面看上去是一间卧室,天花板很高,因为这房间和上一层是连通的。中间是沙发和桌子,靠墙放着一架钢琴,角落里有一个砖块砌成的壁炉,恐怕是和房顶竖起的那根烟囱连着的。
  靠近门的墙上安有三个开关,我全部按了一下,却没有一盏灯亮起。单单电闸切断也就算了,自来水一停就麻烦了。
  我用手电筒照着脚下,慢慢走近房内。地上铺着看看似很暖和的长毛地毯,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好暗,有点可怕啊”沙也加抓着我的手臂说。
  “把窗打开吧”
  这里可能朝南,有两扇很大的窗户。打开之后再放开百叶窗,阳光倒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刺眼,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天空开始阴沉了下来。这时我想起沙也加曾说过晚上要下雨的话来。
  不过此时卧室明亮到不再需要手电筒了。我再次环顾了一下屋内,桌子、钢琴无一例外的布满着尘埃。钢琴上还放着一只穿着嫣红色衣服的法国人偶,那是个长发的女孩,正瞪着大眼睛朝着我们看。头发和肩膀已经由于积灰有点泛白了。
  从门口一直到我们所站立的地方,散布着我们两人的脚印,除此之外再没有别人的了。也就是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谁也没有踏进过这里一步。
  窗户顶上挂着一只圆形的时钟,停在了11点10分的位置上。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现在是下午一点零五分。
  沙也加走到钢琴旁边,开始察看上面放着的乐谱,那些乐谱也变了颜色。
  “是拜尔的曲子呢”她自言自语,我知道,这是面向初学者的教材。
  “也就是说,这个房子里正有人在学钢琴呢,哦不对,应该说是‘曾经有’吧”
  沙也加带点阴沉的表情翻阅着乐谱,出人意料的是,除了边缘稍许有些泛黄,其余的地方都像刚买的一样白。
  “这房子真是不可思议啊”我说,“尽管感觉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但又不像是别墅的样子”
  沙也加没有应答,目不转睛地盯着乐谱看。
  “上面有些什么吗?”我问她。
  她还是不说话,不一会儿好像有点头痛似的蹙起双眉,按着太阳穴。
  我放弃了跟她搭话,看到她这副表情开始心里犯嘀咕,难不成刚到这里就对她的记忆有成效了?
  然而没过多久,她便放下了手,看得出她已经精疲力竭。
  “沙也加……”
  “对不起”她头也不抬地向我道歉,“我好像觉得想起了什么,但似乎是错觉呢。让你空欢喜一场了”
  “还不能确定是不是错觉呢”我说,“你没必要着急,时间还多的是呢”
  “是啊,但在这种幽灵城堡一样地方能有什么东西呢,即使有,我们发现得了吗?当然我知道你都已经陪我到这儿来了,我不能说泄气的话”
  “我意识到了,用一般的办法是行不通的”我用手指着她的脑袋,接着说,“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要撬开的,是已经尘封了二十多年的锁啊”
  然后沙也加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头,无力地笑了笑,“希望还没有生锈”
  我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钢琴,和人偶对上眼的一刹那,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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