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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情天却有疑云布 身世方知爱意生(4)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个少年的声音哈哈笑道:“老贼,我本来要跑的,你在这里,我却偏偏不走了!老贼,你睁大你的独眼瞧瞧,还认得我吗?”史若梅心头狂跳,说不出的又惊又喜,原来这正是段克邪的声音。她把田承嗣那宝贝推倒地上,拿他当作垫脚,踏着他的背脊,刚好与窗口齐肩。

只见两条黑影捷如飞鸟的各从一方“飞”来,撞个正着,“砰”的一声,右方那个高大的黑影蹬蹬蹬的连退数步;左方那个较为瘦削的黑形却凌空打了一个筋斗,姿势美妙,飘逸异常的落下来!那高大的汉子大吼道:“好呀,姓段的小贼,老夫正要找你!”

原来羊牧劳那只瞎掉的眼睛,就是因为在七年之前,有一次与段哇璋父子遭遇,被段克邪剜掉了眼珠的。如今正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

段克邪笑道:“老贼,你不怕双眼全盲,就上来吧!”

羊牧劳大吼一声,喝道:“小贼还敢逞强,拿过命来!”呼呼声响,双掌齐发,隐隐带着风雷之声。

羊牧劳气恨之极,但他经过了刚才那一撞,深知段克邪的功力已是今非昔比,虽然动怒,却不浮躁,这一掌攻守兼备,端的厉害非常。

段克邪冷笑道:“只怕你没有这个本领,且看是谁要了谁的命?”倏的亮剑,剑光一闪,便踏正中宫,欺身直进,剑刺羊牧劳前胸的“璇玑穴”。

武学有云:“刀走白,剑走黑。”意思是说,用刀的宜于正面劈杀,用剑的则宜走偏锋。但段克邪恃着自己的身法轻灵,刚才那一撞又并不吃亏,所以放大了胆子,一出手便以凌厉的剑法欺身直进,竟然不把羊牧劳放在眼内。

羊牧劳号称“七步追魂”,在掌法步法上实有过人的造诣,在功力上也还要比段克邪稍胜一筹。段克邪刚才那一撞没有吃亏,那是因为他用了巧劲的缘故。

羊牧劳这一掌攻守兼备,全看敌人的来势而加以变化,可以在刹那之间全变为攻势,也可以在刹那之间全变为守势,当真是变化莫测,神妙无比。

段克邪这一欺身直进,正合他的心意,他陡然间退了一步,将掌力全撤回来护着前胸,段克邪一剑刺去,忽觉一股无形的潜力,挡在面前,俨如碰着了一道铜墙铁壁,剑势受了阻拦,就差那么一两寸,剑尖刺不到羊牧劳的心口,剑招已经用老。

羊牧劳趁他剑招用老,陡的又是一声大喝,双掌平椎,掌力有如排山倒海,尽发出来!

这时已有许多武士赶到,还有不少手执松枝火把,在园中进行搜查的家人,史若梅靠窗遥望,看得虽然不很清楚,但也可以分辨得出是谁攻谁守,谁占上风。

她见段克邪轻敌进攻,旁观者清,已自觉得不妙,这时骤见羊牧劳双掌齐发,段克邪因为招数已经用老,距离又太近,全身都已在对方掌势笼罩之下,不由得大吃一惊,险些就要叫出声来。

幸亏她没有失声惊喊,就在那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忽见段克邪使出了超卓妙绝的轻功,身形平地拔起,竟在间不容发之际,让过了羊牧劳的一掌!

只听得轰天雷似的一片爆炸声,原来羊牧劳一掌扫过,没有击中段克邪,却把一块太湖石击碎了,碎石纷飞,有如连珠弹发,竟把田承嗣的好几个“外宅男”伤了。这些武士知道插不上手,远远避开。

说时迟,那时快,段克邪一个鹞子翻身,脚未沾地,宝剑已是凌空刺下,疾刺羊牧劳的“玉枕”“明夷”“山陵”“一陽一谷”

“维乔”五处大穴,羊牧劳滴溜溜一个转身,长袖一挥,伸出三指来扣段克邪的脉门,只听得“嗤”的一声,剑光过处,羊牧劳的半条袖子给削了下来;可是段克邪的宝剑被他衣抽一拂,剑势也就不能按照原来的方位刺出,结果是一处穴道也没刺中。

段克邪身形一晃,避开了羊牧劳那一抓,只觉脉门上有点热辣辣的作痛,段克邪不禁心中一凛,“这老魔头的掌力果然厉害,我倒不可轻敌了!”

两人再度交手,段克邪使出了师传的“袁公剑法”,轻灵迅猛,兼而有之,端的是进如猿猴窜枝,退若龙蛇疾走,起如鹰隼飞天,落如猛虎扑地,进攻退守,盘旋如风,起落变化,倏忽如电,但见四面八方,全都是他的影子。

羊牧劳的功力虽然要比段克邪稍胜一筹,但段克邪的轻功委实高明,羊牧劳的掌力仅能将他的剑点震歪,却无法击中他的身体。双方的功力既然相差不远,羊牧劳只是凭着劈空掌力,那就伤不了段克邪。因此在双方都使出了浑身本领的时候,竟是段克邪占了上风,稳握攻势。

但羊牧劳守得甚稳,他脚踏九宫八卦方位,以雄浑的掌力护身,以奥妙的步法趋避,段克邪虽然占了八成攻势,一时之间,却也难以攻破他的防御。

史若梅看得心花怒放,暗自想道:“他也不过与我一般年纪,竟怎的这么了得,,当真令人钦佩!”又想道:“原来他那晚与我交手,己是晴暗留情。最多只不过使出五分本领。可惜我不知好歹,却反而骂了他。”想至此处,又是高兴,又是后悔。高兴的是夫婿英雄,后悔的是自己当面错过。想得忘形,不觉用力一踩,她是把田承嗣那宝贝儿子当作垫脚的,这一踩把他踩得死去活来,他被点了穴道,叫又叫不出声,只是喉头呜呜作响。

史若梅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那些观战的武士欢呼之声大起,纷纷叫道:“寇统领来啦,寇统领来啦!”两边闪开,一个豹子头的彪形大汉,大踏步走来,原来这个人乃是“外宅男”的统领寇名扬。那些“外宅男”因为今晚吃了大亏,又被羊牧劳轻视,心中怀恨,便有人故意说道:“寇统领,你来得正好,这小贼厉害得很,羊老先生只怕对付不了呢!”

寇名扬“哼”了一声,说道:“一个使迷香的下三流小贼,能有多大本领。你们站过一边,且看我的手段!”当下大模大样的走上去,朗声说道:“羊老先生休要着慌,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原来段克邪藏有他师兄空空儿所赠的秘制迷香,空空儿是天下第一神偷,他所制的迷香,也是独步天下的迷香,比起江湖上常用的“鸡鸣五鼓返魂香”之类的迷香,不知要胜过多少倍。段克邪因为田承嗣的武士太多,他想避免多所杀伤:另一方面,他也多少带点小孩子贪玩的心情,想试试师兄的迷香的效力,因而就用上了。这在他本来是一片好心,却不料反而给寇名扬骂作“下三流小贼”。

史若梅所见的那班熟睡如泥的武士,就是给段克邪的迷香弄得昏迷的,这里面便有一个寇名扬,但他功力深湛,受了迷香,身体自然生出抗力,故此最先醒转,气冲冲的立即赶来。

羊牧劳和他的七个弟子,在田府乃是客卿身份,无须给田承嗣值夜,因而也就没有受到迷香。所以最先发现段、史二人的便是羊牧劳的弟子,其后才是从外面赶来的“外宅男”和田府的家丁。那些本来负有守夜之责的“外宅男”,除了寇名扬一人之外,都还未醒,反而无人到场。

段克邪大怒道:“好呀,你骂我作下三流的小贼,哈,我若是下流,你早就没命啦!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迷香,我就是怕你们吃了田承嗣的饭,不得不给他卖命,倘若你们是清清醒醒的,你们就不好意思不和我动手,我的宝剑没有眼睛,也就难免误伤了你们。谁知你这个大傻瓜,竟然不识好人心,又要冒充好汉,你虽然醒了,也可以装假未醒呀,为什么要来凑这个热闹,陪老魔头送死,真是愚不可及!”

段克邪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大孩子,他心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一下可把寇名扬气得七窍生烟,仰天大笑道:“你这黄口小儿,竟敢胡吹大气,你有什么本领可以伤我?好,我也不要你的命,先拿你打三百大板!”倏的欺身便进,一出手便是分筋措骨手的功夫。

寇名扬也是个武学行家,他看了几招,也未尝不知道段克邪剑法一精一妙,但一来他是自恃过甚,他的分筋错骨手天下无双,而且又已练成了混元一气功,近身搏斗,从未败过;二来他已知道段克邪与羊牧劳斗了相当时候,羊牧劳掌力的雄浑他又是深知的,心想段克邪年纪轻轻,纵然剑法一精一妙,与羊牧劳斗了这些时候,也该累了。故此放大了胆子,要在羊牧劳面前逞能。

寇名扬之所以要在羊牧劳面前逞能,这里面有个原故,他是妒嫉羊牧劳的名气比他大,妒嫉田承嗣更看重羊牧劳,害怕羊牧劳抢了他的位置。

哪知羊牧劳也是抱着同样心思,尤其对他刚才的说话更为着恼,心里想道:“你寇名扬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小视于我。好,我冷眼旁观,看你如何出丑?”

本来他们二人若是同心合力,虽然未必能活擒段克邪,但却是决计可操胜算。如今羊牧劳立心要令寇名扬出丑,便故意虚发一掌,等于袖手旁观,这就大大便宜了段克邪了。

段克邪也在恼怒寇名扬的出言无状、见他欺身进击,正合心意,大喝一声,“来得好!”宝剑一挥,左掌随发,寇名扬也真不弱,侧身一闪,施展分筋错骨手法,居然一把抓着了段克邪的肩头。

哪知段克邪的内功已得藏灵子的真传,自成一家,与中原的武学宗派都不相同。肩头的琵琶骨本来是内功最难练到的部位之一,琵琶骨倘若被人拿住,功夫就使不出来,而藏灵子的内功,却可以把琵琶骨练得似钢条一样,寇名扬用力一捏,反而把自己的手指震得隐隐作痛。

两人的动作都快到了极点,几乎就在同一时候,段克邪的左掌也已与寇名扬的右掌碰个正着,只听得“蓬”的一声,寇名扬翻了一个筋斗,说时迟,那时快,段克邪大喝一声:“着!”

如影随形,剑光一闪,在他的大腿上划了一道伤口,这还是段克邪手下留情,要不然这一剑就能削断他一条腿。不过,段克邪也暗暗叫了一声:“侥幸!”原来寇名扬的功力实在与他旗鼓相当,倘若单打独斗,段克邪仗着超妙的轻功,赢面较大,可是也决不能赢得如此容易。如今,由于寇名扬轻敌躁进,一下子便给他刺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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