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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剑气纵横同御侮 芳心历乱起疑猜(2)

两人同时坠马,尉迟北叫道:“可惜,可惜!你功夫如此了得,为何也做强盗?”牟世杰道:“我无意功名,这早已与令弟说过的了。”尉迟北道:“你与舍弟在北芒山较量之事,我已知道了,多谢你对他手下留情,论理我也该放你过去,只是你当时曾空手夺了舍弟的鞭,我若不与你再斗几十回合,你只道我尉迟家的鞭法不过如此!”牟世杰道:“岂敢,岂敢!”尉迟北钢鞭一举,鞭风呼呼,卷起了漫天鞭影,早已把牟世杰身形罩住。

牟世杰只得抖擞一精一神,与他恶战。尉迟北的鞭法比弟弟胜过多多,当日牟世杰以空手打败了尉迟南,如今手待利剑,却也不过与尉迟北打成平手。尉迟北杀得性起,高呼酣斗,钢剑飞舞,夭矫如龙;牟世杰沉着应付,剑光如练,使到紧处,俨如天风海雨,迫人而来,双方功力悉敌,谁都占不了便宜。牟世杰脱不了身,不由得暗暗叫苦。

另一边段克邪展开绝顶轻功,官军虽是漫山遍野,密密层层,却哪里截得他住?只见他或从人丛之中穿过,或从官军的头顶上飞过,转眼间已杀入了铁摩勒被围的圈中。

这一个包围圈中,如羊牧劳、寇名扬两大高手,还有十几个田承嗣手下的一流武土,实力之强,犹在羽林军之上。

段克邪出手如电,身子悬空,,便是一招“银河泻影”,向羊牧劳刺去。羊牧劳霍的闪身,只听得两声尖叫,裂人心魄,羊牧劳左右那两个武士已被利剑穿喉而过,原来这一招“银河泻影”,一招三武,力道使得充分,剑光便像大网一样撒下来,在一丈方圆之内,当者立毙,端的是厉害无比。

羊牧劳大怒,双掌齐出,拍向段克邪的两边太一陽一穴,段克邪脚跟刚刚着地,铁摩勒大喝一声,长剑当中劈下,阻截了羊牧劳的攻击,说时迟,那时快,段克邪已是唰唰唰连环三剑,剑风直迫面门!羊牧劳下盘功夫极稳,双掌一攻一守,在间不容发之间,化解了段克邪的连环三剑。

寇名扬忙掠过来,抖开了虬龙鞭,一招“老树盘根”,向段克邪双脚卷去。段克邪焉能给他卷着,一纵一跃,恰如小孩子玩跳绳的把戏一般,寇名扬连扫三鞭,三次都是恰好从段克邪的鞋底擦过。段克邪身形一转,喝道:“好呀,你肋纣为虐,先杀了你!”一招“直指天南”,剑光透过鞭影,指到了寇名扬的面门。

寇名扬急忙一个“大弯腰、斜插柳”,弯腰滑步,好不容易避开了段克邪这招杀手。段克邪如影随形,跟踪急上,一轮猛攻,杀得寇名扬手忙脚乱。

寇名扬身为“外宅男”统领,武功自非泛泛之辈,只因他曾吃过段克邪一次亏,心里先有了怯意,因此便给段克邪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羊牧劳喝道:“用地镗刀,流星锤对付他!”原来在这群武士之中,有四个是他的弟子,经过他的训练,两人善于用地镗刀,两人善于用流星锤,对付怀有轻功绝技的人,最是合适。

地镗刀是在地上翻滚,专削敌人的脚跟,流星锤则从空中打来,专打敌人的天灵盖,上下夹攻,极为毒辣。段克邪的轻功已将到化境,移形换位,神妙非常,地镗刀削他不着,流星锤也打他不中,可是虽然如此,他究竟还是要分神躲闪,寇名扬所受的威胁便大大减轻。他怯意一除,长鞭纵横挥击,得心应手,在众武士协同作战之下,反而占了上风。

忽见官军阵脚摇动,有两个少年杀奔上来,随即又听得铃声叮当,一个红衣女于也疾驰而至。

这红衣女子正是“摄魂铃”吕鸿秋,人未到,暗器先发,她的暗器与众不同,乃是指头般大小的小金铃,不用之时,缀在衣角,当作饰物的,这时她摘下了小金铃用独门手法打出,只听得铃声叮叮,不绝于耳。

吕鸿秋的小金铃专打敌人穴道,铃声中几个武士早已倒了下去。有识得来历的喊道:“是吕家的摄魂铃来啦!”慌慌张张,东躲西闪,登时大乱。

说时迟,那时快,那两个少年也杀了进来。这两个“少年”正是乔装打扮的史若梅和轰隐娘。史若梅先到,俯身一剑,将一个使“地镗刀”的汉子刺死,段克邪减少了一边威胁,猛的一个“移形换位”,一脚踏下,将另一个使“地镗刀”的汉子脊骨踏碎,一命呜呼。

段克邪回头说道:“多谢。”他回头一瞥,恰恰与史若梅打了一个照面,在这眼光一瞥之中,只觉得这少年相貌好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在激成之中,哪容他细心思索。

呼呼声响,一柄流星锤正向段克邪打来,段克邪已无须顾虑下盘受攻,猛的跃起,一手抓着了流星锤的铁链,那人禁不住段克邪的内家真力,流星锤脱手飞出,段克邪接下了流星锤,反手一掷,正好第二柄流星锤打来,双锤在半空中相碰,第二个使流星锤的汉子又给他这股猛力震翻,爬起身来,慌忙随着师兄逃走。

聂隐娘,史若梅双剑齐出,替段克邪挡了寇名扬的一鞭,段克邪打跑了那个使流星锤的汉子,回过身来,向寇名扬疾攻,寇名扬本来就不是段克邪的对手,更何况殷克邪这边又上了聂隐娘与史若梅?只听得唰的一声,寇名扬胯上中了一剑,慌不迭的一跷一拐的跑了。吕鸿秋赞道:“段小哥,好剑法,这一招金针度劫真是使得漂亮极了!”这时她也已杀到了段克邪身边。

史若梅第一次听到段克邪向她“多谢”,心中正在甜丝丝的,“这回你可知道我是真心实意对你了吧?”忽见吕鸿秋也到了段克邪身边,段克邪和她并肩杀敌,竟没有回头再看自己。史若梅不禁又是心中有气,“好呀,你竟假装不认得我了。”哑声不响在段克邪身后,冲杀出去。

吕鸿秋摘下了三颗金铃,把手一扬,三颗金铃排成了“品”字,分别打向羊牧劳上盘额角的太一陽一穴,中盘胸口的璇玑穴,下盘膝盖的环跳穴,羊牧劳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双指一弹,飞腿一蹴,打向太一陽一穴与环跳穴的两颗金铃都飞了回去。打向胸口璇玑穴那颗金铃,他根本不理,只听得“叮”的一声,金铃一打中他的胸口,立即反震回来,原来他练有“金钟罩”的功夫,休说一颗小金铃,就是寻常的刀剑,也未必伤得了他。

三颗金铃,依旧排成“品”字,向吕鸿秋反打回来,但听那铃声急剧,比她刚才打出去的劲道却不知加强了多少!吕鸿秋正在踌躇,不敢就接,说时迟,那时快,段克邪把手一抄,已把这三颗金铃接到手中,随即交还给吕鸿秋,吕鸿秋满面通红,低低说了一声“多谢”。史若梅紧紧跟在后头,心里有点得意,又有点酸味。得意的是吕鸿秋当场出丑,但见段克邪为她代接暗器,形迹甚是亲热,却又不由得酸气攻心。

其实吕鸿秋的暗器功夫在江湖上也算得是第一流了,不幸碰到的是羊牧劳,羊牧劳练有金钟罩的功夫,这才反而为他所制。不过,羊牧劳虽然不惧吕鸿秋的暗器,却不能不俱铁摩勒的长剑,就在他弹开金铃的那一刹那,不免稍稍分心,铁摩勒一剑劈去,羊牧劳险险给他劈中,接连翻了三个筋斗,这才避开了杀身之祸。

铁摩勒正要追上前去,段克邪叫道:“铁大哥,牟世杰叫你回去。你不回去,弟兄们不肯撤退!”铁摩勒霍然一惊,叫道:

“不错,不能因我累了兄弟!”转过身来,运剑如风,一路杀将出去。

羊牧劳、寇名扬两人都已走了,还有谁挡得住疯虎般的铁摩勒?那队武士,人人都只恨爹娘生少了两条腿,转瞬之间,重围已解。

这时牟世杰与尉迟北已斗了二十多招,牟世杰见铁摩勒已冲了出来,他尚未能脱身,正自心急,尉迟北蓦地喝道:“留心接我这鞭!”一鞭打来,正是他六十四路“水磨鞭法”中最厉害的那一招杀手神鞭——“八方风雨会中州”!

但见鞭影千重,当真是有如狂风卷浪,汹涌而来,牟世杰喝道:“好!”剑锋朝天,倏然间腾身飞起,使出了“朝天一住香”的招式,剑光如练,穿过了千重鞭影,只听得“唰啦”一声,接着“嗤”的一响,牟世杰的袖子给尉迟北的鞭梢扯去了一块,尉迟北的衣襟也给牟世杰的剑尖刺穿。两人依然是打成平手。

尉迟北哈哈大笑,说道:“你本事果然了得,下次相逢,再和你打三百回合。”

秦襄和尉迟北都有意让开,牟、铁二人不久就会合一起,将另外几股被包围的唆兵也救了出来。不过秦襄与尉迟北虽然暗地里给铁摩勒卖了交情,却不能禁止羽林军攻击群盗。群盗缺乏训练,且战且退,给羽林军冲杀得溃不成军,各自奔逃。还幸有铁,牟等人掩护,伤亡不至于太重。

这时金鸡岭大寨内的喽兵已走得一空,辛天雄率众撤退,在寨里寨外点起了十几处火头,火势烧得正旺。辛天雄放这一把火有两层作用,一是不让官军有丝毫所获,一是藉火势以阻追兵。

铁、牟等人担当断后,要待众人都己脱险,他们最后才走。

铁摩勒目对融融的火光,心中很是难过,说道:“都是我的不好,累辛大哥断送了金鸡岭的基业。”牟世杰劝慰他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要咱们同心协力,焉知将来的基业不远胜于今,大哥何必灰心?”

铁摩勒道:“牟兄弟说得是。”这时火势四方延展,眼看前面的一大片树林就要变成了火海,无路可通。铁摩勒眼光一瞥,忽见老英雄万柳堂和他的门人弟子,约有七八个人,尚被官军围困一隅,那个地点是在山谷之内,所以刚才没有看见。

万柳堂使的虎头金槍重这四十八斤,年近七旬,尚有廉烦之勇,羽林军丧在他手下的已有十数人之多,秦襄看见大怒,立即策马向他奔去。

铁摩勒叫道:“不好!”抢过一个头目的铁胎弓。急忙奔去。

秦襄的马快,霎眼间已到了那个山,人未离鞍,双锏已经打下。

万柳堂挺虎头金槍一挑,秦襄也是天生神力,不在铁摩勒之下,万柳堂哪里桃得动他的双锏,只听得“喀嚓”一声,槍头先已折了。秦襄左锏一推,右锏又再打出。铁摩勒大叫道:

“休得伤害万老英雄性命!”呼的一箭射去,弓如霹雳,箭若流星,这一箭恰好从槍铜之中穿过,等于将他们分开一般。这一箭箭法如神,劲力更是惊人,连官军们也不禁大声喝彩。

秦襄见万柳堂须眉皆白,居然还能够硬接自己的一锏,心里也有了不忍杀他之意,又见铁摩勒出头,索性给铁摩勃再卖一个人情,假作战马受惊,双腿紧紧一夹,他那匹黄骠马久经训练,被主人一夹,立即转了一个方向奔驰;将万柳堂这伙人抛在后面。

万柳堂的几个弟于奋力杀退了羽林军,背后又有一股田承嗣的“外宅男”追了上来,领队的是寇名扬的副手柏烈。万柳堂振起一精一神,将折断了一撅的金槍当作杆棒使用,奋力拍下,柏烈的双刀给他拍得脱手飞出。万柳堂也“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原来他刚才接了秦襄的一锏,实已受了内伤。他的几个弟子慌忙将他扶住。铁摩勒见此情形,怎能不去救他,当下挥动长剑,再次杀入官军阵中。

这时战场上只有万柳党这一小股被围,其他的或已撤至后山,或已脱离险境,正在奔逃,情势与官军初上山之时,已是大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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