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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天骄铁血 六、射天狼

文靖由白朴陪着步上城楼只见远处蒙古大军的旗帜满山遍野遮天蔽日士兵比那日多出一倍不止列阵若云纹丝不动。大江之上艨艟斗舰浩浩荡荡顺流而下与宋军水师遥遥相对。

城头上百十口巨锅煮着混了火油的金汁出让人窒息的恶臭。巨石滚木堆积若山城中数十万百姓也被驱逐精壮男子尽皆上城守卫妇孺老弱推车牵牛搬运矢石。

胡笳数声悠悠飘起金鼓雷动蒙古大军一声喊仿佛晴天霹雳山川也为之颤抖。蒙军水师数百小舟载着干柴火油燃起熊熊烈火顺流而下向宋军水师冲来被撞上的大船迸耀眼火光吕德指挥水师一面灭火一面移开阵形。

史天泽站在船头仰望宋军水寨见其分散大旗一挥刘整号令水师借着水流之势奔腾直下欲一鼓作气冲开宋军。吕德令宋军箭如飞蝗火炮巨响蒙军士卒顿时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带着箭尾从船上跌落几艘战舰被火炮铁砂打的粉碎在江心打着转缓缓沉没

江边蒙古大军摆开巨弩飞石向宋军水师还以颜色箭来石去巨声震耳。半柱香的功夫双方战船便撞在一处船上战士东倒西歪没倒的操起弓箭长枪在大江上厮杀鲜血横流殷红江水。

6上鼓声更加激烈蒙古大军踏着撼动天地的步伐开始郁动前方二十人一队推着高约五丈半尺来厚上面裹着牛皮和毛毡的挡箭牌向城头进后面是大弩和木制大炮。

火油涂上了箭矢火箭点燃了引信带着密集的呼啸声向城下倾落火光伴随着鸣爆在挡箭牌上闪现裹着烈火的巨木撞在上面烧透了牛皮和毛毡木板在冲天的烈火中变得酥黑蒙古大军出凄厉的喊声机括的摩擦声中弩炮向城头打来二十斤重的石箭头接二连三地撞在城墙上出巨响地动山摇。

林梦石传下号令破山弩绞起这张床弩能将四十斤重的矢石射出千步要二十人才能开动。闷响声起二十枚巨矢破空而出烟尘四起惨叫不断挡箭巨牌纷纷破碎。破山弩连五次之后蒙古大军暴露在宋军的弩炮之下火箭在空气散出缤纷的光芒每闪过一次城下就留下嚎叫滚动的人体皮肉焦枯的臭味弥漫开来。

蒙军拼命射弩炮向高不可及的城墙做徒劳地还击后面的大军开始扛着云梯前仆后继向上猛冲将云梯搭上了城头蚁附登城。宋军的巨石滚木落下在山坡上涂了一层血红的肉泥。那百十口大锅被铁链吊着倾落滚烫的金汁落在蒙古士兵身上烧透了铁甲贯肌洞骨在内脏中沸腾数不清的蒙古士兵带着可怕的惨叫声落下了云梯。

近百名蒙军推着巨大的撞车抵至城下一锅金汁伴随着矢石兜头落下撞车失去了控制翻倒在地沾满金汁的万斤巨木被地上的火箭点燃带着飞旋的火焰以不可阻挡之势沿着山坡向下滚落留下一团一团的肉饼。

蒙古军队不支溃退这时候鼍鼓的巨鸣密集地响起稍稍后退的蒙古人又疯了般向前猛冲。

文靖已经看得有些虚脱嘴里阵阵苦几欲呕吐眼见蒙古大军后退正松了口气哪知一阵鼓响对方又冲了上来。颤声道:“怎么回事?”

“鞑子皇帝到了。”王立眼中喷火指着远处文靖遥目看去只见一支白毛大纛迎风招展。

蒙哥停住西域神驹“逐日”遥望城下的厮杀面肌微微抽*动阴沉沉一言不。

“大汗。”兀良合台小心翼翼道:“如此攻打不是办法我军不熟水战江上占不着便宜合州城又占尽地利易守难攻……”

嗖的一声蒙哥的马鞭狠狠抽在他的背上兀良合台不由窒息。“我十六岁随拔都汗西征横扫天下攻无不克区区合州城哪能挡我?”蒙哥刚毅的脸上透着炽热的光芒好像天上的烈日让人不敢仰视:“想你祖父不台何等骁勇?你身为他儿孙竟然说出这么没志气的话!”

兀良合台羞愧无比下马拜倒大声道:“臣下愿率军进攻东门。”

蒙哥也不回答望着远处道:“那个着蓝袍的是伯颜么?”兀良合台掉头看去只见伯颜纵马驰骋每每开弓城头必有一人倒下。

“正是他。”兀良合台道。

蒙哥淡淡一笑:“听说破剑门是他的功劳今日一见果然骁勇我要见他。”

号令下去伯颜飞马过来翻身叩拜“抬起头来。”蒙哥沉喝伯颜抬头蒙哥双目若电照在他脸上。

伯颜不动声色安然面对二人对视良久蒙哥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不惧我么?”

“臣下问心无愧又有何惧?”伯颜淡淡地道。

“好个问心无愧。”蒙哥抬手道:“起来吧神箭将军。”

伯颜一愣兀良合台笑道:“大汗封你呢!”伯颜顿时明白蒙哥赐了自己神箭之号这个称号只有当年哲别受过即是“蒙古第一神箭手”的意思要知蒙古以骑射平天下这个称号可说十分了得了。

伯颜起身谢过蒙哥道:“你一路南来攻城破坚必定颇有心得你认为这城应该如何攻破?”

伯颜略一沉吟道:“以微臣之见莫如不攻。”

“不攻?”蒙哥一呆随即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大汗也看到了这合州城险峻不下剑门但规模庞大兵马众多宋之良将精兵大都在此若是连续攻打只怕急切难下。”伯颜侃侃而谈。

“唔!”蒙哥面沉如水。

伯颜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臣下以为如今剑门已破泸州六分归我大可以泸州为根基步步为营谨守险要断去合州6上救援然后精兵它向西破成都横扫蜀中取其粮草养我大军。再于大江之上建立水寨操练水师水6并驱截断宋人水上援军只要如此合州粮草断绝外无援兵可不战而下。”

蒙哥摇头道:“这虽然是个万全的法子但耗时太久不合我蒙古战决的兵法想当年两度西征纵横万里前后也不过数年时光如果依你的法子岂不要十年时间才能破这个宋朝么?”

伯颜本想说:“宋朝与西域有所不同。”但见兀良合台冲自己微微摇头不由得将一肚皮话咽了回去。

蒙哥举头凝视着城下惨烈的厮杀默然半晌道:“无论如何这些宋人伤我蒙古好汉无数待得城破我要屠尽此城鸡犬不留。”他声音缓慢但异常沉雄仿佛天边响起的闷雷。伯颜与兀良合台对望一眼心弦微颤知道他这句话一出无疑下了屠城之令。

蒙哥顿了顿喝道:“兀良合台!我再与你三个万人队攻打东门。”

兀良合台略一迟疑道:“如今哪里还能调出三个万人队?”

“我派一万怯薛军给你。”蒙哥说。怯薛军乃是蒙古大汗的亲兵此言一出众人不禁愣住兀良合台急道:“那怎么成?”

“怎么不成?”蒙哥望了伯颜一眼道:“神箭将军在此有谁伤得了我么?”

伯颜闻得此言不由心潮激荡热血沸腾拜伏在地一时之间唯死靡它。

“擂鼓三通。”蒙哥目中精光暴涨:“将号角吹起来。”

马腿骨制成的鼓棰落在牛皮鼓上响彻天地三通鼓罢巨大的羊角号在空中响起慷慨悲壮之气充塞宇宙。阿术停下手中的令旗遥望远处飞扬的尘土“爹爹要攻东门么?”他心想。兀良合台是他统帅也是他的父亲可谓真正的父子军了。

回望蒙哥汗的白毛大纛阿术眉头微耸明亮的眸子里带着愁意:“东门山势起伏兵马不易展开用数千人马扼守乘隙攻打还可出奇制胜若是大举进攻反而不易。大汗……大汗莫非想孤注一掷吗?”

思忖之间东门已展开激战大弩在山坡上架起矢石漫天飞舞蒙古的战士提着刀枪挽着云梯开始攻城东门前十二分的崎岖不平城墙与不远处的小冈形成一个细长的狭谷。宋军箭矢如雨落下蒙古大军开始出现骚动原来那些怯薛军都是贵族子弟精壮是精壮但平日拱卫蒙哥少经战阵更未攻打过城池挨了几下狠的便有人乱了方寸一时间两万人乱作一锅稀粥挤在狭谷中前呼后拥进退不能有人竟被抵在城墙之上活活挤死兀良合台见状促马上前大声吆喝欲重振阵形宋军见状矢石更急蒙军死伤惨重。

李汉生率军突出东门乘乱大肆杀戮。梁天德一马当先刺杀数人觑得远处银甲晃动正是兀良合台梁天德识得他蒙古大将的标记拍马上前放下长枪挽开三百石的铁胎大弓连九箭这一招名叫“龙生九子”乃是梁天德看家的本事。

兀良合台眼见九支箭练成一线好似一条长蛇奔来他也是久经战阵拍马急闪哪知那九箭每一箭都有不同的劲道到了中途前后相撞顿时如天女散花般四处乱窜将他躲闪路子一下子封死兀良合台连中三箭其中一箭贯穿右眼当即落于马下……

渐入黄昏一轮残阳罩着稀薄的晚霞悠悠沉落。紫色的云空中罡风怒号起伏的山峦间人喊马嘶。数十万人在一座无声的城池下舍生忘死地激战灰黄色的城墙被蒙古人的血染成触目惊心的黑红。

蒙哥仿佛一座石像一动不动地看着远方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的骑士不敢惊动他停马跪在地上。

过了半晌蒙哥才缓缓道:“有事么?”

“陛下攻城器械已然告罄……”

“还有么?”

“……兀良合台……兀良合台将军……阵亡了。”

蒙哥浑身一震仰望明灭不休的天穹然后闭上了眼睛缓缓吐出嘶哑的嗓音:“暂……且……收……兵!”

初战不失给愁云笼罩的合州城带来些许生意。李汉生做东将领们在太守府里面欢然宴饮彼此说些恭维话儿。文靖独坐阶上失魂落魄盯着手中的酒水楞他合上眼睛眼里满是妖艳的血色他仿佛看到那一双手紧紧攀上石垛的手锋利的刀刃斫在上面鲜血四溅手的主人出凄厉的嚎叫渐去渐远最后没入浪涛一般的喊杀声中再不可闻。

“为什么呢?”文靖心头空空荡荡:“为什么那些蒙古人这么蠢?为什么没有人爱惜自己的性命?为什么要流那么多血?难道人与人就不能和睦相处非要彼此残杀么?”

这个古往今来让无数大哲费尽心机的难题文靖思索再三始终无法索解庭下的喧闹让他睁开了眼那里有几名将领喝得醉了抢着跟一名舞姬伎搂抱王立捋须微笑其他人也跟着笑闹。

“我累了先走一步。”文靖站起身来披上蜀锦织就的披风在将领们错愕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经过冷清清的长街远处传来卫兵们巡逻的脚步声文靖坐在软轿里昏昏沉沉他真的有些累了从骨子里累了。

“我师妹呢?”冷冰冰的声音好像从阿鼻地狱飘起。让文靖神志一清通体冰凉。

掀开水晶帘只见长街的尽头一道幽暗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巡逻士兵的尸体脖子上的伤口凝着风干的血迹。

白朴翻身下马脸色阴沉得可怕缓缓道:“你这个疯子!”

“我师妹呢?”萧冷的声音好象魔咒一般撼人心魄。

“你想见他么?”白朴冷笑道:“那就束手就擒拿你的人头去见她。”

萧冷眼中透出锋利的光芒一字一顿地道:“一天不见她我就杀一百人十天不见她我就杀一千人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屠尽这座合州城。”

守护的卫兵们被他妖异的杀气夺去了勇气一时间竟然不敢出声。海若的蓝焰在夜色中凝结笼着惨淡的月色飘了过来。

錚的一声白朴的折扇迎上了刀锋两人在半空中交上了手瞬息间连拆六招钢屑纷纷飘落白朴的精钢折扇在这六招之中又被海若刀解得支离破碎只好丢了破扇以空手对敌他空手出招却也不让萧冷的凌厉刀法鱼逝兔脱有攻有守不时欺入刀光之中去夺萧冷的宝刀。

两人交手十来合难分胜负这边侍卫们也回过神来撤刀冲上还没走近便倒了两个其他人一愣绕成一圈不敢上前只听白朴喝道:“好家伙你还有暇他顾呢?”

“哼!”萧冷从鼻子里冒出声音“这种草包越多越好。”他的“幽灵幻形术”最适于群战飘忽来去让对手防不胜防。

文靖微微皱眉不知道是否该上前襄助忽听马蹄声响回头一看只见梁天德、严刚、端木、刘劲草一干人正匆匆而来又听喧哗之声街那头涌出不少士兵。刘劲草见了萧冷分外眼红不待马到纵身跃起松纹古剑挽了个平花飞刺过去。萧冷见状知道今日难以讨好匆匆挡了数招纵身跃起向屋檐上落去梁天德张弓搭箭“龙生九子”应弦而出萧冷身在空中海若刀舞成一团蓝汪汪的光轮挡了直奔要害的八箭但终究仓促阻拦难尽全功第九箭正中肩井。

他落在楼顶微微晃了晃白朴也跟着跃到二人只换了一招萧冷就形同魅影倏然而逝白朴也随之隐没。刘劲草与严刚也跃上房顶但已不见二人身影四处打量一番悻悻落下。

梁天德纵马过来回顾文靖父子二人凝目对视文靖低下头去。这些天事事突兀二人一直无法单独相处。文靖又害怕提起私逃一事挨老爹责骂故意躲他梁天德就是有满腹的话也无法说出此时忍不住口唇微动想要招呼但踌躇再三终于把话吞了回去。

文靖被他看得害怕低下头盯着脚尖忖道:“他这眼光好像要杀人似的若是往日铁定被他一顿好揍。”

屋檐上白影一闪白朴从屋檐上落下苦笑道:“那厮好生滑溜方才白某虽打了他一掌但还是被他逃了。”

“无妨!”王立已闻风赶到弄清原由道:“让我传下军令搜索全城把合州翻个底朝天就不信逮不着他?”

“此事不妥。”白朴摇头道:“如今大战正酣不知何日方休若是扰民过度只怕不好。”

“嘿。”王立不以为然向文靖道:“千岁以为如何?”

文靖望了白朴一眼:“白先生说得有理。”

王立又碰一个钉子讪讪的缩回头去。

白朴冲文靖微微点头道:“不用搜城我自有办法逼他出来。”

“阿术。”伯颜爬上黑黝黝的山冈向伫立在山头的少年轻声叫道。

阿术微微一震回过头来“伯颜将军。”他的脸上挂着泪痕。

伯颜虎目神光摄人拍拍他的肩道:“大丈夫纵横沙场马革裹尸是最好的归宿你如果还是个男子汉就不许再哭有本事就把这座城池打下来告慰你父亲在天之灵。”

“嗯!”阿术狠狠地拭去眼泪。

“还没吃饭吧?”伯颜从肩上卸下半片肥羊取出火石点燃一堆篝火细细烤炙不一会儿空气中弥漫了醉人的肉香。

伯颜用银质小刀割了一块羊肉抛给阿术道:“其实打仗和治国就和烤羊肉一般火势过猛会烤焦羊肉火势过小会半生不熟。”

“嗯!”阿术咬了一口鲜嫩的羊腿肉哈出一口热气驱散山间侵人肌肤的寒雾“火势应该恰到好处才能烤得好吃。”他说。

“是呀!”伯颜望着灯火通明的蒙古大营幽幽地道:“大汗性子过于刚强他这把火似乎烧的太旺了啊!”阿术停住咀嚼疑惑地看着他。

“烧的太旺……”伯颜微微苦笑将一囊烧酒扔给阿术道:“羊肉烤焦了柴草也会耗尽啊!”

蒙哥催动大军不分白昼倾力猛攻他在合州城下筑起高台架起炮弩向城头射。双方血战一日宋军以破山弩轰击三个时辰才将高台摧毁。蒙哥又命人由东门挖掘地道但为宋人所觉李汉生以城中污水灌入将两百蒙古士兵溺死其中。随后王立遣军反击夜袭蒙营却被阿术逮个正着迂回包抄两千宋军有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是以激战十余日双方势成僵持胜负难分蒙古军队死伤惨重宋军也损失非轻;蒙古人固然士气渐落合州城中也家家举孝人人悲号;但蒙古人越是顽强城中军民更知城破之日惨不可言于是拼命抵抗老幼妇孺皆不落后。

文靖天天上城督战满眼血肉横飞看得他欲哭无泪心如刀绞。在场时还稍稍好些回到府里每每想到沙场惨象他就忍不住翻肠倒肚噩梦连连到了第五日终于心力交瘁病倒在床。但大战正值白炽众将重任在肩都只是来点缀一下便匆匆去了梁天德碍着旁人也不便多言倒是多亏了月婵无微不至服侍了他两个昼夜文靖方才退烧。但他不用上城头没有了心病默运内功流了一身热汗加上大夫药物补养月婵护理得当三天之后便去了风寒落地行走。

文靖稍稍痊愈想到这几日不见玉翎不知道如何白朴也没来见他不能询问心里万分挂念不顾身子虚弱赶了石牢却见牢中空空竟然不见一人不由惊愕万分。转了几个念头突地想到:“莫非白朴乘我生病对她下了杀手?“

想到这儿出了一身冷汗了疯似的冲出门外直奔白朴住处恰好撞见白朴狠狠一把揪住怒道:“萧姑娘呢?”

白朴五指轻挥在他手腕上划过文靖手掌酥软顿时松了只是喘着粗气狠狠瞪着白朴。白朴见他如此凶恶不禁眉头大皱忖道:“这小子当真着了魔怎么会喜欢哪种女子?”眼见他又要扑上只好后退一步摆手道:“先别急听我说。”

“你……你是不是杀了她?”文靖踏上一步咬着牙说只要白朴答个“是”字便要和他拼命。

白朴摇头道:“你病这几日她确是出了点事情不过我没杀她。”

文靖稍稍松了口气但听到她出了事又急忙道:“她……她怎么了?”

“你这几日生病她没见你了疯似的不吃不喝找了个嬷嬷强喂她吃饭却被她咬掉了手指头昨夜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弄了根铁簪用它拗开了铁锁脱困而出幸亏我及时赶到……”

“你……你伤了她?”文靖满眼酸楚心想:“只是这么几天的功夫她竟然吃了这么多苦头……文靖呀文靖你……你真是个大蠢蛋。”

白朴无奈地点点头道:“你也知道那丫头武功了得昨日又特别凶狠若不伤她也擒她不住。”

“她在何处?”文靖叫道。

“这个……”白朴道:“她这次伤得不轻我请了大夫在前面西厢房里……”

文靖不待他说完直奔西厢房推开门一看只见牙床之上玉翎面如淡金凤目紧闭床边站着几个侍女但都站的远远的畏畏缩缩不敢靠近。

文靖走上几步看着玉翎忍不住泪如雨下冰凉的泪珠落在玉翎脸上她悠悠醒了过来看到文靖黯淡的双眼顿时亮了“你……你来了么?”她软软地问虽然不能动弹但神色欢喜至极眉眼含笑泪水却跟着眼角滑落。

文靖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脉脉对视千言万语似乎都在目光里面过了好半天玉翎才开口柔声道:“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我病了。”文靖眼眶又湿了。

“啊!”玉翎力图挣起但又无力躺下道:“你……你没事么?”

“没有我都好了。”

“以后再也不许病了。”玉翎望着他说。

“这个这个生病怎么由得我呢?”文靖颇感为难。

“反正……咳咳……反正……我就不……不许你生病。”玉翎口中溢出血来。文靖大急束手无策。却见一只手伸了过来闪电般将一粒淡蓝色的丹丸塞进玉翎口里入口即化随即在她天突穴上一按玉翎顿时将那丹药咽了下去。

文靖回头一看只见白朴面无表情站在身后“呸呸我……我不吃你这个臭贼的东西呸呸。”玉翎拼命地想把丹药吐出来。

“不要意气用事这松韵丹普天下只有三粒吃了算便宜你了。”白朴冷冷说完向那些侍女道:“统统出去吧。”他也跟着出去了随手带上大门。

文靖听得如此珍贵忙道:“你吃了就好千万别再吐出来。”玉翎瞪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也帮着那个穷酸么?”

“不是我……我是担心你……”文静脸红。

“好吧你叫我吃我就给他个面子。”玉翎觉得胸口舒坦了许多心想:“这个臭贼的丹药挺灵的。”她紧紧捏着文靖的手道:“你肯一辈子都陪着我么?”

“自然……”文靖道。

“如果我这次死了你会不会找其他的女子?”玉翎问。

文靖忙道:“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你知道么你不来看我他们又不告诉我你的消息我……我只听得到蒙古大军攻城的声音以为你已经战死了……反正……”玉翎一双大眼熠熠生辉:“只要你死了我也不活。”

文靖没料到她对自己痴心至此胸口一热颤声道:“好虽然不能同年生但求同日死。”

玉翎将头偎在他怀里道:“我总觉得你与所有人都不一样我知道你说得话都是真心的师父和师兄虽然也说真心话但他们不大愿说你说对我好就一定会对我好的。”

文靖搔头道:“是么?我……我……”他突然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也是身不由己若是没有什么征战没有这张淮安王的皮该多好我实在很讨厌这些打打杀杀只想找一个没有杀戮风光如画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带上我么?”玉翎问。

“当然是和你一块儿去了。”文靖笑道:“还有我爹爹。”

“一言为定不许翻悔。”玉翎伸出雪白晶莹的玉手。

文靖伸出手“一言为定。”两个人正要击掌。突然听白朴道:“千岁王经略使求见。”“哼这个臭贼又在偷听。”玉翎忿怒地翘嘴文靖无奈,站起身来。

“千岁气色不错。”王立客套一番与众将坐下:“前几日千岁生病一直不好叨扰但形势日渐紧迫蒙古人不顾死伤攻势不减若再被他攻打几日只怕……”王立回顾四周众人皆不言语。

文靖也没什么主意望着白朴白朴沉吟片刻站起身来道:“属下有一计策或许管用。”

“白先生请说。”文靖松了口气但也没什么高兴的意思。

“请往城头一观。”白朴道。

众将上了城头白朴遥指远方光秃秃的山峦道:“鞑子狡诈一则惧我火攻二则赶制攻城器械将山上树木伐了个罄尽群鸟失了依凭本该绝迹才是不过各位可曾注意到蒙古营帐里时有鸟雀起落而且成群结队数量可观。”

“唔……”王立不解其意捋须掩饰。

文靖却灵光一闪道:“莫非鸟雀起落处就是蒙古大营集粮之处?”

白朴向他颔大是赞许心想:“这小子说他痴呆他偶尔又有几分聪明说他聪明但……”实在不忍往下想去,道:“千岁说得不错蒙古人嗜食牛羊但牛羊须得粮草饲养而且鞑子皇帝此次亲征驱逐北方汉人兵马、民夫数十万这些人都以粟麦为食我以为鸟雀起落处正是蒙古大军囤积粮草的地方鸟雀越是密集那处的粮草就越是众多。”诸将仔细观察果然如此。

“这七天时光蒙古大军数十万人马消耗必然极大若是能够一把火烧掉他们囤积的粮草蒙古人就算不退兵也该锋芒大减让我们喘口气吧!”白朴眸子闪亮神采飞扬。

王立捋须道:“说来不错但做起来就难得紧前几日袭营就一败涂地。”

白朴笑道:“所谓可一不可再我反其道而用之蒙古人定料不到我们刚刚惨败这么快又会偷袭何况这次要办得机密不需太多人手百十人就够了。”

王立一愣道:“以百十人入营岂不是送羊入虎口正合鞑子心意。”

“所以这百十人必须是武功精湛能够高来高去的角色。”白朴道:“如今有不少川中武林豪杰在城中效命这正是他们立功的时候白某不才愿打头阵。”

王立心想:“区区百十人死了也不可惜就由他们去试试。”便道:“好!”文靖没什么主见也跟着叫好。

“不成。”梁天德道:“那黑衣杀手神出鬼没只有白先生才是敌手若被他趁隙杀人那就糟了。”

白朴一惊寻思道:“这倒是个难题那厮上次被我们围攻伤得不轻我几次放出消息用他师妹诱他出来但都没有动静必然是寻了个僻静处养伤去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正踌躇之际。

梁天德道:“梁某也会一些功夫虽然不甚精湛但也还凑合愿代白先生前往。”文靖大惊心想:“老爹失心疯了么?”刚想出言阻止但梁天德两道目光逼了过来他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白朴大喜更想:“那些武人本是乌合之众梁先生有大将之才正好驾御。”

“严某也愿前往。”严刚朗声道。刘劲草等人也上前请命唯独端木长歌不动声色白朴瞅了他一眼寻思:“此人武功不高不低但素来阴气逼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一去凶多吉少他既然不愿去我也不好勉强。”商议已定王立号令全军挑出百十武功高手以梁天德为择日袭营。

返回竹香园文靖脸色铁青月婵知道他有不顺心事但又不便相问试探了几下文靖都心神不属支支吾吾。

忽听梁天德求见他一跳而起叫道:“快快请进。”月婵寻思:“这千岁素来皮里阳秋懒散的紧除了那个黑衣姑娘很少见他这么着急。”

梁天德一进门文靖将他一把拉进卧房关上大门“你这么火烧火燎干什么?”梁天德黑着脸道。

“爹爹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文靖道:“这实在危险得很。”

梁天德正要怒但看他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口气一软道:“男子汉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重在仁义二字如今合州万千黎民悬于一线若是城破只怕无人幸免与此相比为父这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他说到这里双眉一扬:“想当年……”说到这里忽地想起当年因自己一时意气累及满门妻子纷纷遇害如非朋友玄音道人幼子文靖也是不保亡妻音容流连脑海不由胸中酸楚呆在当场。再看文靖只见他泪流满面更是心头剧痛伸手拭去他泪水道:“痴儿男儿流血不流泪啊!”

文靖胡乱擦了脸忍住泪道:“爹爹上次偷偷逃走是孩儿不对我以后再也不惹爹爹生气爹爹就不要去了吧。”说到这里眼里又湿了。

梁天德摇摇头向他道:“都是大人了不要撒这些娇我也猜到上次是你自己逃得所以当时也不是十分担心你秉性柔弱担不得这种大事实在是为难你了。”他心想这一去生死难料口气不禁十二分的慈和让文靖更加想哭。

“你假冒这个淮安王的身份十分危险若是露出破绽乃是杀头的勾当若我这次失败一去不回合州多半也是难保你……你就换了衣衫快快离去吧!”梁天德叹了口气:“我让你进这个是非场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了我这把老骨头撒在这巴山蜀水之间也还罢了你年纪尚轻日子还长……”他将手中一个包袱交到文靖手上啸傲沙场的豪气荡然无存眼中切切俨然是慈父的神情。

文靖知道父亲心意已决自己无法改变接过包袱呆呆站在哪里只想大哭一场。“爹爹你一定要回来。”他最后终于吐出一句话。

梁天德深深望了他一眼放声长笑推开大门,踏了出去.

猎猎秋风掠过城头天上星月暗沉沉失了光芒文靖任凭衣襟在风中飞扬凝望远处的蒙古大营那里点点火光似乎代替了天上的群星。

忽而,远处一点星火渐渐变得亮了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好像一轮炽热的太阳从北方的天空升了起来。“得手了。”城头诸将齐声欢呼。文靖却知火起后才是最危险的时候一颗心怦怦直跳似乎要破胸而出。

白朴看他紧张神情知他心意不禁叹了口气。

火势渐大蒙古营帐中人喊马嘶极是混乱忽见蒙古营门破开匆匆二十余骑向城头飞驰而来。一队蒙古骑兵衔尾紧追。“一百多人竟然折了大半?”白朴脱口叫道。

文靖瞪大眼睛寻找父亲身影忽见其中一人反身开弓数名蒙古骑兵落于马下不禁一声欢呼。

追赶的蒙古骑兵越来越多箭如飞蝗转眼间二十余骑又少了一半文靖不管他人心神只系在父亲身上见他落在后面一数箭箭无虚为众人断后不由得急死恨不能将自己这两条脚也接在那马匹身上至于是否跑得快些他倒是没有想过。

这些人一前一后逼近合州城墙文靖叫道:“打开城门。”

众将一愣李汉生道:“不成他们后面鞑子赶得太紧若是开门鞑子必然乘势冲进。”文靖不禁哑口。

只听蒙古军中炮声响起蒙古大军从营帐涌出满山遍野向城头涌来。宋军举起弓弩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射怕中了自己人不射鞑子马上就要冲近一时没有主意。

“放下绳索”白朴大喝这一下提醒了众人十多条绳索从城头飞落梁天德等人正好赶到刘劲草等人从马上跃起抓住绳索几个起落便到了城头严刚也随后抓住绳索梁天德以弓箭断后落在后面射倒数名鞑子方才抓住一条绳索。

蒙古人的箭也到了箭如密雨直奔墙头严刚与三名川中好汉各自挨了一箭落了下来严刚伤了手臂艰难爬起却见一名同伴腰间中箭难以站起他正要伸手去扶数十名蒙古人一起赶到乱刃齐下血肉横飞。

梁天德精通接箭避箭之术挽着绳索荡来荡去避开飞矢荡了数下离城头仅有十丈文靖心急也不顾什么身份伸手帮助兵士拉拽眼看梁天德就要到达忽听异响大作一箭飞来这箭分外劲急迥异寻常箭矢梁天德身在半空哪里避得开闷哼一声被生生钉在墙头。

文靖倒吸了一口冷气拼命拉绳第二箭又到了梁天德只觉背心剧痛双手一滑仰天倒了下去朦胧中看到文靖错愕万分的眼神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但耳边只是山崩海啸似的人喊马嘶嗓子里出的声息散在其中就像大海里的一个水泡瞬间就消失在浪涛深处雄壮的身躯轰然堕地四周锋利的刀枪猬集过来。

文靖看了看绳索的尽头怔忡一下又抬眼向远处看去只见一将蓝衣乌马拈弓搭箭正向城头射来。刹那间他胸口郁闷两眼黑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龙涎香浓郁的气息弥漫在锦罗铺陈的卧房。文靖从混沌中惊醒心头隐隐作痛好像被剖成了两半他呆呆看着帐顶娇艳欲滴得牡丹图繁华如故物是人非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悄然落下点点滴滴沾湿了光滑细腻的玉枕。

“千岁究竟是什么毛病……”门外隐隐传来王立与郎中的说话声渐渐去得远了。一缕曙光透过雕花的檀木窗落在镂空的青石地板上月婵在上面出细碎的脚步声走到了床边站了一会儿又带着细碎的声息悄然远去。

文靖从床上坐起来自床下取出梁天德给他的青布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有套青布衣衫还有百十两银子。他紧紧握住衣衫的一角脑子里又出现了父亲的影子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掀开雕花窗他跃了出去。

“走了么?”一个声音在身旁响起文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嗯!”他缓缓道:“爹爹死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白朴拂开纷繁的竹叶道:“还有一个人你也不管了么?”

文靖浑身一颤冷声道:“白先生果然精明在爹爹之外还留了个后着想用她来束缚我么?”

“只要是为国为民就算被人指着脊梁骂卑鄙下流白某也认了。”白朴静若止水:“如今尚未言胜你还不能走。”

文靖冲他呲牙阴阴笑道:“可惜你还是算错了一着她是蒙古人呢她是蒙古人呢……”

白朴见他神色迥异平时不禁一愣伸手拍他肩头道:“你没事么?”

文靖一闪身让过白朴的手掌寒声道:“蒙古人杀了我爹爹我还会喜欢她么?”他踏上一步逼视白朴道:“还有你若不是你缠着我们爹爹怎会来这里又怎么会死在城下?”他摘下腰间的九龙玉令狠狠扔给白朴恨声道:“不管蒙古人还是你们都不是好人!”说到这里他眼中满是泪水指着白朴的鼻尖哑声重复道:“你们你们都不是好人。”

说完一顿脚快步向林外走去。

身后传来白朴的声音:“你恨棒打人我是不管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萧冷已经现身杀了数十无辜军民我已经出消息三个时辰后在城东藏龙寺一命换一命用他的师妹换他的性命若他过时不至对没有用的俘虏我绝不会手软。”

文靖浑身微震随即冷笑一声:“与我何干?”他头也不回大步疾行忽地跃起迎着清晨的曙光在空中划过曼妙的弧线掠过了一丈来高的墙头。

“这小子武功精进了不少呢!”白朴露出一丝苦笑将地上的九龙玉令别在腰间大袖一拂向茂密的竹林深处走去。

蒙哥盯着地上犹未熄灭的火花和袅袅轻烟脸上好像三冬的冰雪冷森森好不怕人。

他一脚踢开烧得焦黑的牛羊尸骸扫视跪在地上的数十人那是守卫粮草的大小官儿。

“你们干得好事!”他呲牙一笑但笑得格外狰狞:“敌人怎么进来的?”

为的一人颤声道:“臣……臣下昨……昨夜午时还……还巡视了一……一遍安排好守卫回营睡觉……刚刚睡着……”

蒙哥不耐一挥手喝道:“全都砍了。”侍卫们刀剑齐下头颅滚得满地鲜血在凹地凝成一个小小血池。

他阴沉沉地回过脸又问:“巡夜者何人?”

一将出列拜道:“末将那不斡巡视失职唯有一死以谢万岁。”言罢拔出腰间弯刀引颈一割倒了下去。蒙哥点点头:“此人敢作敢当不失蒙古好汉本色赐他厚葬。”

又向史天泽道:“现今粮草能用几日?”

史天泽拜道:“现今粮草仅够三日之用补给全军的粮队要在六日之后才能到达。”

“三天?”蒙哥微微耸眉扫视众将道:“你们认为该怎么办?”众将见他脸色不善面面相觑不敢答应。伯颜正要出列身旁的史天泽一把将他拉住伯颜看了看他正自纳闷一将早已站出此人名叫安铎职位千夫长朗声道:“

粮草关系军心士气如今接济不上还请大汗回驾泸州再作计较。”

蒙哥不置可否望着天空喃喃道:“三天?三天吗?”他转过头飞身跨上“逐日”扬尘而去。

文靖走到城门前只见城门紧闭守卫森严停步寻思:“我真胡涂了如今正在打仗怎么出得了城?”这时一名校尉正缺壮丁看到他喝道:“你这厮还不过来扛土。”文靖一呆拔腿就跑校尉在后面大呼小叫七八个宋军前来捉他文靖“三三步”展动那几个人扑了个空撞在一处跌了个莫名其妙爬起来时已不见了文靖的影子。

文靖跑出一程在一面墙后歇住只见外面无数民夫被枪矛鞭打着前进里面男女老少都有号哭动天。

“小子。”身后一个沙哑的声音说:“你也是逃抓夫的么?”一个空了的鸡笼子后面露出一张橘子皮似的老脸混浊的双眼在文靖脸上转悠。

见文靖点头那老头挪出一只瘦脚道:“你不该逃得老头子是实在动不了了既没有银钱给官爷买酒喝也没有漂亮女人给官爷暖被窝只有逃了你还年轻遇上这种事是不能逃的。”

文靖默然道:“那些官兵真混蛋欺负穷困强人所难难道这种朝廷也值得为他们卖命吗?”

“我不知道什么朝廷不朝廷。”老头道:“我只知道蒙古人打进来会杀我们的男人淫我们的女人抢我们的鸡鸭烧我们的房子宋朝的官儿总还是好的多了不管他是为谁总是还是保住一城人的性命遇上这个世道保住性命就差不多了……”老头儿大概躲了久了好容易找了个说话的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文靖听到前面半截已经呆了后面说了什么全然不知隐约记得给了老头儿一块碎银子就懵懵懂懂走开。

他闷闷走了程脑子里又冒出那张可人的笑脸来胸口一痛挥拳打在墙上拳头上流出血来神志清醒了些寻思:“我当真放得下她么?”想到这儿不禁惘然抬眼一看只见不远处一座气势恢弘的庙宇巍然矗立原来他无意之间还是走到了城东藏龙寺来了。

“反正都来了城门又出不去看看热闹是了。”他自言自语刚刚踏进庙门便听见隐约的人语微微一愣:“还是不见他们得好。”他绕过影壁觑见墙边有棵大树一纵而上寺中虚实尽收眼底。

摒住呼吸他定睛看去但见大雄宝殿一侧的花坛前白朴挺身而立玉翎双手反剪坐在地上不住口地辱骂对方她一张利口骂起人来又无遮拦弄得白朴十分恼火偶尔回她一句却被她抓住话茬弄得更是狼狈只好来个不理不睬神游物外。

文靖见她大耍无赖不禁脸上浮起笑意但一现而逝“我还能喜欢她么?蒙古人杀了我爹爹与我不共戴天我还能喜欢他们的女子么?”他的心好像陷在渗了冰雪的淤泥坑里冷浸浸无力自拔。

正在天人交战忽见大雄宝殿前一人黑衣蓝刃修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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