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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紫龙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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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返山面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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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儿忙依礼相见,又给观主介绍春儿,并告知因为门规所限,不是本门弟子,宜先行面谒恩师,获得准许后,始可直接入山,故暂时就此一住。柳娴慨然允诺,并着女弟子略备酒膳,为元儿与蘅春洗尘,为元儿婉谢,立即别过观主。

离观不久,惠元知道师门中业已发觉有人上山!先是山头上一声鹫呜,鹫为天山神物,一雌一雄,可以出入青冥,生裂虎豹,威猛无比,为元儿五师叔蓝衣秀土戴梦华之物。崆峒派守山之责,多仅着这两只灵鸟。山头上,鹫影冲空,疾如闪电,盘空数匹,竟朝山下飞来。

元儿一见,竟是那最威猛的雄鹫,不禁暗想到:“此时如能避免同门发觉,也可减少许多麻烦。”竟想往斜刺里跃过,绕道山后小径,由后洞直入恩师云房,晋见师尊。那时,或打或责,旁边如没有人推波助澜,罚必不重。这一想定,遂穿身松林之内,沿着左边,直往山崖便奔。这一来,地多岩石古洞,悬岩高居,削石如林,山势奇险。元儿正飞上一处绝岩,眼看自己已到了山腰,越过前面一段坡道,即可翻上崆峒后山。

到了千丈崖,下落百仞,停身一株古松之上。松树后,有石一穴一一,径可盈尺,如婉蜒而入,蛇行逾刻,即可抵崆峒石室后洞之中,那是大悲真一人陈太清修真之处。隔室,倒是玉锁夫人洪巧一娘一养病之所,与其说是养病,不如说是瘫痪,因为水火失调,一陽一极一陰一衰,伤了全身脉络,不但武功全失,连转侧也需人扶持。真一人虽然道学清高,武功剑术,与紫一陽一真一人、南辕北辙,各有独到之处,但对于这位心一爱一娇一妻 的绝症,竟是一筹莫展。

惠元本系显宦之子,父亲陈廉,方正不阿,被人诬害,隐狱瘦毙。母方氏,美遭遇贤,时生惠元不到三月,夫罗病倒,忧愤成疾,廉死,病更加剧,逾年亦死。一乳一母华氏,将主人成殓之后,遂扶柩归陇。由于主人宦囊不丰,返华亭之后,生计日促。华氏因主母一之 贤,感恩图报,抚育孤儿,不计艰辛,元儿甫三岁,亦积劳成疾,不久亦逝。这时惠元成了孤苦伶仃,乏人照料,而且一乳一母一尸一骸,亦停在在床 上,无法埋葬。

幸有当时好心人士,为之恻然。于是捐资筹款,将死者入土之后,正拟谋抚孤良策,也是合该武林中,要出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恰遇着大悲真一人,由陆外访友返山。道经其处,目睹事情过于悲惨,同进把这孩子一看,眉目秀美不必说,骨格之生,更是千中难择,遂慨然出面,愿尽收养之责。

邻保慧眼独具,知道长为当代奇人,遂大喜过望,当即将元儿一交一 付道长,并捐助百金,以为教养之费。大悲真一人,纵声长笑道:“这孩子,与贫道自有师徒之分,钱财为身外之物,三清弟子,四海为家,自不需此,否则得资仅止百金,而身旁却多一累赘,岂非大愚?”语罢,却抱着元儿,即日返山,还未到达石室,玉锁夫人,即率本门弟子,赴洞外迎接。

一见面,夫人即堆欢含笑道:“掌门人倒不惮烦锁,连人家幼儿,也抱了回来,收作门弟,替妾身频添许多细事。五行掌力,又待耽搁多年,否则这孩子须请人抚养!”话虽如此,却挨着真一人,一把将元儿抱了过去,从头至脚,把惠元看了个仔细,一见孩子虽有三分单弱,却是粉琢天成,无处不美,不由啧啧称奇。

夫人与真一人结婚十余载,虽然无生育,但对孩子却是万分喜一爱一。真一人一见一爱一妻这等情景,也不免暗中开心,遂含笑道:“你不是想抚育一位螟岭义子么?这孩子早失怙恃,无依无靠,老夫见他境遇凄凉,更喜他生像不恶,故特为夫人找了一个累赘,虽为修为有碍,分去不少精神,但为武林中造一奇才,又何尝不是人生快事?”遂将元儿身世,—一道过,却将夫人听得满怀凄楚。

自元儿入洞,玉琐夫人,竟负起慈母一之 责,一爱一护有加。待元儿长成,竟把崆峒武功,倾囊而投。逍遥客陈一真、蓝衣秀士戴梦华,也喜一爱一元儿。从小,就把自己一精一研的奇技,暗中授与,在后起之秀中,惠元算是得天独厚。惟有元儿二师伯崆峒僧,及湖海居士史仁,两人对这位师侄,却不投缘,所收的弟子,更存着嫉妒之念。幸好玉锁夫人,警觉一性一高,处处防范,故未肇事端。

玉锁夫人因缘五行掌,走火伤身后,元儿为报师恩,愿踏遍天下名山,找寻灵药,为师母治病。而今灵药虽具,一身却沾惹绝大麻烦,能否化解,尚未可计,回思往事,倍觉黯然!

正在出神之际,悄立岩上,只觉云生足下,一片茫然。身旁,一树青松,圆如华盖,枝头上,一声微响,红绿光闪烁间,竟跳下两个人来。事出猝然,迫使元儿往后一退,只闻来人低喝道:“师弟,你好大胆,闯了弥天大祸,躲还不及,斗敢回山!”

元儿见来者正是大师姊红裳女朱素娥,三师姊绿牡丹顾双卿。这两人,都是兰心蕙质,一温一 柔无比,绝无害己之心,忙依礼相见。错愕问道:“小弟虽然罪孽深重,然所行所为,自信未曾逾矩。所谓滔天大祸,不悉姊姊竟何所指!”

朱素娥幽幽叹道:“二师伯和四妹七弟,异口同声告你一交一 结派中仇人,不听掌门手谕。

拒不返山.而且还做下那种羞见武林之事,一爱一了一位姓薛女子。为着别人,竟和四妹七弟动手,而且把他们手中青钢剑.付着灵虎削铁如泥,一举斩断。恩师本未动怒,听你所为太不像话,才下令要以门规处治你。适才神鹫报警,我和三师妹负责守山.知已有人深入禁地,神剑隐蕴光华,鹫目如电,可以识剑。师弟虽然潜入后山。但还逃不过我两人监视,只是一事不解,还得当面请教师弟。你和掌门人份虽师生,情逾骨肉,难道为着一女子,把养育和训诲之恩,抛之不顾么?”

素娥心直口快,这一数说,在她以为理直气壮,元儿却可忍不住了,一时不觉颜面变色,身一体发一抖,眼含热泪道:“事久见人心,详情我也不便在此细说,只求两位师姊,让我先见恩师和师母一面,背上灵虎剑,我解下一交一 付姊姊,以示此了无他意便了!”语罢,解下佩剑,将灵虎剑双手朝朱素娥递了过去。红裳女和绿牡丹见他一片至诚,星眸一精一光毕露,友一爱一异常,不由心生怜恤,忙一温一 言劝告道:“恩师就在云房,既然急于一见,何必绕道?灵虎剑还是你自己拿着吧!”

元儿流泪道:“此中道理,日后师姊也必然知道!就烦两位师姊和我一同进见!”红绿两女,果然一前一后,监视元儿,首由朱素娥朝下便跃。但见她娇一躯往前微伏,莲足轻点,双掌扬伸之间,如秋风飘落叶,轻飘飘地往下降落。那绝壁虬松,却也生得奇怪,树由壁缝凸出,枝叶朝下,横伸数丈,宛如一道拱桥。

朱素娥莲足一点,微挪柳腰,立把身形定住,正拟招呼元儿,赶决下落。蓦觉微风飒然,身后竟有人跟踪而下。素娥暴吃一惊,心中暗忖:“师弟武功,虽得掌门秘授,毕竟年纪太轻,修为日浅,我就不信,他会比我高明!”可是事实如此,元儿就在她的身后,丰神玉骨,秀逸夺人。朱素娥不由芳心一动,暗道:“好决的身法!”绿牡丹顾双卿,落下之后,不由望了元儿一眼,脸上表情,似觉诧异,淡幽幽的问道:“元弟适才所用的轻功,似非本门心法!”

元儿脸上一红,嗫嚅道:“这是综合本门及义兄所创心法,锻锻而成的蹑空蹈虚。”

两女不由晤了一声,意似不悦。

元儿也无法计较,只好一笑置之。

三入伏身入洞,索行而进。洞一口甚窄,通行艰难,尤以朱素娥体质较丰,且有素癖,不数步,衣履肤之上,均有尘泥,虽无伤言,但亦为不欢。

元儿至感歉疚,黯然说道:“小弟不肖,使两位师姊,陪同受苦,高情厚谊,终生难忘。”

顾双卿忙笑慰道:“同门姊一弟,自有守望相助之义,但望掌门人能见谅师弟,则再大的苦,我和师姊也乐于接受了!”

洞作喇叭形,前行愈远愈见广阔,且有天光,真一人云房,就在靠左石室之内。

元儿只觉心跳,遂婉求素娥,先行通报,自己则跪在门外等侯。

石室长阔逾两丈,琴棋书剑,无一不全,门有珠帘,璎络垂地,一股檀香味,飘扬室外,但又不见白烟。

朱素娥将门边玉磐,轻轻一敲,室内立有磬声回答。素娥知道恩师练功完毕,准予进谒,将衣裳整理之后,遂肃然而入。

崆峒师徒规矩可严,素娥入室,见大悲真一人,犹正襟危坐于云床 上,忙依礼下拜。

大悲真一人一温一 容问道:“今日是你当值,何事进谒本师?”

素娥忙垂首答道:“陈师弟现已回山,跪在室外求见,特请恩准。”

“难道他从后洞绕道而入?”

素娥不敢蒙被,只好点头。

真一人把剑眉一掀,两道冷芒,暴射丈尔,只吓得朱素娥大吃一惊,暗暗为师弟捏了一把冷汗。

大悲真一人,情绪似颇激动,但他毕竟修为极高,而且师徒情重,强忍胸头怒愤,略事沉吟,最后还是黯然叹息道:“你着他进来!并令顾儿,仍回原位,兀守山洞。”

素娥立即传谕,门帘一卷,惠元竟膝行而入,低唤一声:“思师”之后,伏地不敢抬头。

真入愠言问道:“你自入本门,师徒情若父子。你师母更是待你不薄,下山之时,为师面赠灵虎,并谆谆千诫。曾几何时,你却一奴一颜亲仇,痛师欺祖,傲视长辈,凌一辱同门,你二师伯至为震怒,如果获悉你已返山,这一剑之厄,你自信可以逃脱么?”

元儿悲声道:“弟子一身全为恩师暨师母所赐,感恩怀德,终生不敢稍忘。奉命阅历江湖,手仗灵虎,亦不敢稍违思师至意,如有触犯门规之处,自甘领受极严厉之处分!鹤峰出现成形灵芝,弟子为救师母,赴山取药,卒和一陰一山派玄风老道之子袁素涵,当场动手,袁素涵暗中使用毒粉,弟子受伤,人已昏绝,本难逃脱敌人毒手,昆仑弟子季嘉麟,庐山门下的薛琼一娘一,舍命相救,幸免于难、且不避嫌疑愿和弟子结生死之盟,乃有当日之失!”

元儿词情恳切,慷慨激昂,了无所隐,颇使真一人感动。但他虽是掌门,对二师兄那种跋扈飞扬,至为忌惮,故一时犹委决不下,只好问道:“你竟不能胜过袁素涵,难道季嘉麟就能把他打败?”

朱素娥也囿于长辈成见,似觉崆峒门下,绝不会比昆仑弟子稍差,于是皱着柳眉,把一双妙目,凝视师弟,那意思是说:“别为自己脱罪,把人家捧得太高!”

元儿只知照实无隐,续道:“义兄季嘉麟,得昆仑绝传,并受奇人培养,武功剑术,在当今武林后起之秀中,确系首屈一指,袁素涵焉能与他比拟!”

“比你如何?照实直说,不要夸张!”真一人语音颇高,显有怒意。

元儿肃然对道:“弟子虽受思师栽培,然和义兄相比,实有云泥之判。”

“那么庐山弟子薛琼一娘一,也比你高明多了。”

“薛琼一娘一为义兄妻室,武功一项,比弟子较差!”

真一人把剑眉一掀,大声喝道:“你是否为此女美色所迷,视本师手谕,敢如秋风过耳,乃至和你四师姊、七师兄,在巫山金牛谷,比剑动手!”

元儿吓得伏地叩首道:“当日弟子等围困金牛谷,同行数人,为恙虫螫伤,义兄返山求药,将伤者托付弟子,因朋友之一交一 ,不敢失信,同时恩师谕示,亦着弟子休宜自处,而师兄师姊,却一致帮助巫山群盗,强迫弟子返山,并还围攻庐山受伤女弟子薛琼一娘一,弟子一时无奈,只有仗剑维护,神剑犀利,攻守之间,把师姊和师兄的青钢剑,失手削断!”

“你也无法证实,不一爱一着那红衣女子,携手搂腰,仗剑相护。虽说你是武林儿女,但也逾越常情远甚,更何况,你曾敦诗一习一 礼,男一女之间,那能这等随便?再说,你师母缠一绵病榻,度日如年,难道你毫无记念之心!”

惠元满怀委屈,禁不住流下泪来,垂首不语久之,最后却提出了极大勇气,呜咽道:

“知子莫如父,知徒莫若师。弟子虽近愚顽,但朋友之义,五伦之常,尚还不至愚昧无知。

而且庐山薛琼一娘一,系昆仑掌教紫一陽一真一人当面允婚,弟子再不肖,也绝不至看到朋友妻室,稍怀邪念。因为人家救我在先,急危之时,疏于形迹,事诚有之。盟兄师徒,慷慨大方,对人更是仁至义尽,常谓昆仑崆峒世仇,那是先辈之事,目前两派,无怨无尤,武林劫运已起,携手合作,两派亲于一家,只有百利而无一害。否则互挟仇怨,壁垒分明,怀鹬蚌之争,启渔人之利,绝非昆仑崆峒之福!”

大悲真一人,不觉为之动容,急问道:“难道这是司马一子一陽一,亲口所说?”

元儿含泪点头。

真一人沉吟半晌,始说道:“话虽不错,只怕是有口无心,并还别具一奸一谋!你在那儿遇见了他?”

元儿立将峨嵋经过,仔细一说,讲到麟儿受伤一节,又不禁流下泪来。

大悲真一人,也深受元儿这种至诚感动,但又震于二师兄的威势,一时却也拿不定主意,只好暂时挥手而起,并道:“你师母对你日夜悬念,病情迄未好转,为师携你见见她吧!”

元儿情绪激动道:“这一次,师母病体,必能痊愈,徒儿虽然粉身碎骨,只要能略尽孝心,死亦瞑目了!”

真一人形色黯然,深深叹息道:“走火入魔,医家已视同绝症,那能望好?你我师徒缘份已尽,你能见她最后一面,使她略为宽心,也不枉她抚养你一场!”

这话说得极为包涵,元儿也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不免暗自伤心,垂首跟着师父走出室外。

玉锁夫人卧病之处,虽在真一人隔壁,但因云房系一字横排,壁与壁间绝无通道,必须绕道而入。

石室四壁,光滑如镜,室处山外,空气流荡,云床 更为紫檀木所制,锦被狐褥,香一软无比,床 前玉桌藤椅,不染丝尘。

玉锁夫人,仰卧榻上,随侍的人,为崆峒派二弟子散花仙姬刘玉霞,一见恩师入室,正拟依礼叩见,真一人摇首命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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