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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珠具定风力 人无抗暴能(2)

郭彤这时近看对方,只觉得他一双瞳子光华内蕴,每一转动一精一气四溢,分明内功已臻极境——方才也曾目睹,的确高不可测。那云里翻岳罡,该是何等厉害角色,想不到在此老手上根本施展不开。以此判来,这老头儿功力简直骇人。

他不禁心里一动,暗中把对方老人拿来与那个杀人魔王向一陽一君金贞观作一比较,却也不知道他们双方那一个更为高超。

长须老人一笑道:“你怎么不走?”

郭彤恍然道:“小可就要走。”

老人道:“且慢。”

郭彤道:“老前辈有什么交待?”

老人眨了一下眼睛,道:“你今年多大了?”

郭彤迟豫了一下,道:“小可二十一岁了。”

老人道:“你练功不一精一,但出手却有大家之风,可曾拜师习艺?”

郭彤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没……有。”

老人冷笑道:“为什么闪烁其词?”

郭彤轻叹一声:“那是因为小可曾有拜师之机遇,却未能成为其实。事过境迁,如今回想起来深深感到遗憾不已……”

老人那双深湛的眼睛紧紧地逼视着他,问道:“你的话倒也实在,须知武学一途,较之文学更需明师指点,一着之差,势将贻误终身,是以求师不可不慎,你不必为既往后悔。说不定正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倒是很喜欢你的一身纯朴,看来倒像是一块练武的材料。果真你我有一番遇会,倒也是天作之缘,你的福份可就大了。”

郭彤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未尝不为之忐忑不定,只是一想到“静虚”老方丈死前的一番叮嘱,自己势将寻到那个隐居当世的前辈奇人野鹤崔奇,将老方丈的情形作一番交待,未来怎样,且要看他如何安排了……

这么一想,不禁使他顿时触及达云寺的血海深仇,内心情不自禁地浮起一番伤感。

只是这番仇恨,他却不愿意对任何人提及。于是轻叹一声,转身而去。

客房里亮着一盏灯,荧荧灯光映着在座的父、子、媳三张脸。

单手托塔西门举紧皱着一双浓眉,冷哼了一声,道:“想不到我们这一趟江湖行走,虽然行踪隐秘,仍然惊动了这么多人,看来往后的日子更是不妙。”

西门云飞道:“爹爹不必担心,我想一俟四明山一一陽一神君所派使者到来,这件事也就有了依靠。凭着一一陽一神君的大名,哪一个不要命的胆敢轻犯其锋?”

西门举冷冷地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此番前来的人,到底不是神君本人,不过是他派来的一个使者而已。我是担心,这个使者是不是有足够的武功能够担当重任……为父手上的货,如果就此交给他,实在有点放心不下,这件事着实有些头痛。”

他那个一直没有开口的媳妇听到这里,挑了一下蛾眉道:“这位使者的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一点,凭爹爹您老人家亲自出面和他接头,他该早早出来才对,这么藏头缩尾,实在有些失体。一一陽一神君的威名,都让他丢完了!”

西门云飞不高兴地道:“你不要胡说,一一陽一老前辈既然派人前来接物,这件东西又这么重要,这个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辈,他迟迟不出也许是有什么原因……”

“云飞所见甚是!”西门举微微点了一下头,“我也是这么认为。”

西门云飞皱了一下眉:“莫非是有什么人盯上了他?”

“很可能!”西门举接道,“你们莫非忘了小饭店的那个驼子?”

红尾蜂沈云英岔口道:“什……么?卖饼的那个驼子,莫非他真是你老人家所说的那个……”

“错不了,爹的眼睛还能看错了人?”西门云飞冷笑一声,“我看着他也有些像……”

沈云英接着道:“啊,这么说那个老婆婆,就是惯施两个飞棒槌的雷姑婆,那个姑娘是——”

“玉罗刹——岳飞花!你别看她装模作样的那种神儿,其实那个丫头一肚子鬼主意!”

沈云英道:“我听说过,她擅施袖里飞针,专伤人一双眸子,百发百中万无一失,哼,不过,这一次他们要是胆敢向我们出手,看我不给她一个厉害才怪呢!”

西门云飞发觉到爹爹脸色不妙,忙以目光向妻子示意,沈云英遂闭口不再多说。

西门举哼了一声,讷讷地道:“俗谓:‘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这句话果真不假!想不到我很久不出来,第一次出来就有这么多麻烦……唉,早知道……”

“早知道”怎么样,他没有说下去……不过从他的表情上看来,似乎颇有悔恨出来这一趟的意思。

不过,转念一想,又激起了无比豪气。

“我就不信,哼哼!”西门举一只手捋着长髯,道,“什么人有这个胆子,敢跟我西门举过不去?再说他们要是探听知道了这票子货与一一陽一神君有关,就算向老天爷借上一个胆子,他们也是不敢。”

西门云飞点头道:“爹爹说得是,那我们何不把招牌挑明了,让他们这帮子家伙止步?”

西门举摇摇头道:“不行,这么做,一来一一陽一神君可能不悦,再者也有损为父的盛名。无论如何,这件东西,我要亲手交给一一陽一神君本人。”

西门云飞道:“爹说得对,只是神君派来的人怎么还不来呢!事情会不会出了什么变化?”

单手托塔西门举摇摇头道:“神君何等身份?言出必践,再说他派来的人既然已经照了脸,就一定会来。”

话方出口,只听得窗外一人朗声笑道:“老爷子称得上料事如神,请恕在下迟来之罪。”

语音方落,即听得“哗啦”一声震响,虚掩着的两扇窗屏,蓦地敞了开来。

就在窗开的一刹间,一条人影怪鸟般地闪了进来。房内老少三人都站了起来,却见来人身高六尺开外,浓眉大眼,生就的一张“国”字脸、狮子鼻、大嘴巴,两腮上各自炸生出一绺子短髯,一根根挺刺着。

再看这人身上那件皂色长衫,高高拉起,扎在腰上,露出了内着黄茧绸的一双裤管,足下是一双护着双踝的多耳麻鞋,头戴一顶大草帽,背上斜插着一双长柄短剑——好怪的一身装扮。

这人即使不说一句话,也能显示出刚毅气息。

双方一见面,西门举老少三人,立刻就认出了来人正是日间在食亭用餐时,所遇见的那个骑马汉子。

这汉子上前一步,向着西门举抱拳微揖道:“这一位想必就是名震三楚,被称为不倒镖王的单手托塔西门老爷子了?失礼,失敬!”

西门举抱拳道:“不敢,尊驾太抬高老夫了!还没有请教这位壮士贵姓,上下怎么称呼?”

那汉子哈哈笑道:“不敢!不敢!”一口关西音调,“在下谷天雨,来迟一步,令老人家久候,罪过之至!”

单手托塔西门举嘿嘿笑道:“壮士说哪里话,请坐下说话!”

谷天雨向着西门云飞夫妇抱了一下拳,就正中一个座位上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西门云飞站起来,正要过去把敞开的窗子掩上,关西大汉谷天雨却笑道:“少君还是任它敞开着的好,以防隔窗有耳!”

西门云飞愕了一下,站在窗前。

谷天雨笑道:“少君莫非不懂?窗扇敞开着,便于‘一目了然’,可以使宵小遁形!”

西门举一笑:“好一个使宵小遁形,云儿,回来坐好!”

西门云飞答应一声,返身坐下,不免向这个关西大汉多看了几眼。谷天雨那副尊容,看起来呆头呆脑,事实上并不呆板,足证“人不可貌相”!

谷天雨朗笑了一声,道:“西门老爷可知道,如今这处快活斋,已是八方风雨荟萃之所,有不少眼睛注意着你我,不可不慎!”

西门举怔了一下,手捋银髯道:“怎么,谷壮士发现了什么?”

谷天雨“嘿嘿”笑道:“西门老爷是明眼人,在下这双招子可也不空,什么事又能瞒得过你我?”

西门举听了,呵呵笑道:“谷壮士可真当得上神目如电,无所不知了。不错,适才不久老夫这间房里,确实摸进来了一个点子,只是他没有占着丝毫便宜,谷壮士大可放心!”

谷天雨嘿嘿笑道:“西门老爷可曾把这个人摸清楚了?”西门举摇摇头道:“当时天太黑,那厮被老夫追踪至旷野荒郊,被迫与老夫过了几招,不是老夫对手,遁林而去!”

谷天雨道:“西门老爷居心太仁厚了,这类狼子居心叵测,这一次放了他,保不住下一回不生事。为今之计,下手予以歼灭为好!”

西门举听罢这几句话,颇不是滋味儿。

因为论辈份说,西门举是长辈,论年岁更不知要大过多少,可对方这几句话显然有谴责之意。

西门举一向目无余子,若非对方身份特殊,只凭这几句说词就能立刻翻脸。

他却吞下了这口气,“嘿嘿”笑了几声:“谷壮士有所不知,那厮武功亦非泛泛之辈,再者老夫还没摸清楚他的路数……”

“哈哈!”谷天雨大笑道,“西门老爷不必为这件事烦心,一切都由在下处理妥当了!”

西门举怔道:“谷壮士这话是什么意思?”

谷天雨粗哼了一声:“西门老爷有所不知,尊驾与那厮在荒野对搏之时,在下适巧在侧,故而旁观了一些时候……”

“噢?”西门举十分惊讶地道,“这么说……”

谷天雨冷冷道:“是以,那厮虽然侥幸自尊驾手中逃得了命,却不会由在下手上逃开!”

“啊!”西门举闻言,钦佩道,“高明之至,谷壮士是如何将他发落的?”

谷天雨笑道:“在下甫离四明山,入江湖不久,对江湖人事一知半解,不敢率尔下手,将那厮置以致命,特别以我四明山铁指定禅神功,将那厮定在当处,听候西门老爷发落!”

西门举抱拳道:“佩服!佩服!”

“啊!”一旁的西门云飞睁大眼睛道,“铁指定……禅?这门功力,我听人说过,据说一经点中,三个时辰之内不经救治解开,即有丧命之危,不知是也不是?”

“少君所说甚是,但是却也有不尽之处!”

“是么?”

“少君所说的三个时辰,倒也不假。”谷天雨道,“那是因为这种功夫一经点中人身,任何人也无法解救!”

西门云飞一惊:“莫非连谷兄自己也解不开么?”

谷天雨点点头:“正是如此!”

“啊!”西门举顿时由位子上站起来:“这么说,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他吧!”

谷天雨道:“老爷子不必急在一时,时间还多的是。现在离天明不及一个时辰,等天亮以后,我们再去看他也不迟!”

西门举点点头,就原位坐了下来。

一旁的西门云飞忍不住道:“谷兄可知那厮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路?”

谷天雨嘿嘿笑道:“少君问的甚是,这人的底细我早已摸清楚了,这人倒也小有来头。”

说到这里,他向西门举瞟了一眼:“老爷子,你可曾听过一个叫老无常谢天九的人么?”

西门举“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他!想不到他居然也得到了消息。哼,真是鬼迷了心窍!”

谷天雨冷笑了一声:“这件事,据在下所知,知道的人还不在少数,老爷子该特别小心才是!”

西门云飞惊道:“怎么,莫非谷壮士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谷天雨点点头道:“在下不曾听见什么风声,只是在暗中发觉到一两个可疑的角色,现在还言之过早,,且留待往后观察吧!”

西门举冷冷笑道:“这样也好,老夫就在这里等着他,看看什么人胆敢动老夫!”

谷天雨道:“家师因感这件东西关系到我师门兴衰,并恐老爷子身边人手不足,是以责成在下负责接引,不知这件东西可在老爷子手上?”

“哈哈!”西门举大笑了两声,道:“当然在我手头上,谷少侠莫非还有置疑不成?”

谷天雨摇摇头:“老爷子你误会了,只是这件东西对我师门关系太大;家师既经交待,在下便不敢不特别小心。老爷子,你可否赐在下一阅?”

西门举微微盘算了一下,笑道:“有何不可?”

他随即招呼儿子道:“云飞,把窗户关上!”

西门云飞立刻答应了一声,站起来把窗户关上。

谷天雨接道:“老爷子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有在下与老爷子在此,料想还不至于发生什么意外!”

西门举点点头:“说的是!”

说话间,即见他双手解开了系在前胸的麻花扣结,将背在背后的一个黑漆小箱子解了下来。

西门云飞与他妻子沈云英立刻偎近过来,一副生恐蓦生意外的样子!

西门举叹息道:“此宝传颂武林多年,老夫久已闻名,想不到竟是神君师门故物。

这一次能由老夫亲自负责押送,真是荣幸之至。那位老前辈既肯将贵门宠物发还,足见与令师已化却前嫌,实在可喜可贺!”

谷天雨嘿嘿一笑,道:“这件事其中尚有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老爷子尚不能尽知……”

他边说边伸手接拿那具木匣。

不意,西门举后退一步,嘻嘻笑道:“此宝不便假手于人,老夫承托于那位前辈时,对方曾经关照,必须面交于令师,尚请少侠勿怪!”

谷天雨愕了一愕,嘿嘿笑道:“老爷子莫非连在下也信不过?”

西门举笑道:“谷少侠请勿误会,老夫只不过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

谷天雨扬动了一下浓眉,道:“这么说……老爷子对在下身份还有所怀疑!”

他冷笑一声,伸出左手,现出了无名指上戴的蓝色宝石戒指。

“西门老爷当能认得,这是家师饮誉江湖的一件信物吧?”

“这个……”

西门举一面吟哦着,两只眼睛注视着对方手上戴的戒指。

“哦,”他讷讷道,“老夫记得令师当年行走江湖时的信物,乃是一只三色魔环,莫非就是这指环不成?”

“岂容老爷子为此见疑?”

说话时,只见他另一只手指,轻轻地摸了下那只戒指。登时,那只闪烁着蓝色光华的宝石戒指,变成了红色,光彩夺目!

谷天雨手指再摸,却又闪现出一片黄光,真像变戏法儿,把一旁的老少三人看直了眼。

西门举哈哈大笑了几声,朗声道:“妙极了,妙极了!不错,这正是一一陽一神君成名江湖的三色魔环,足证少侠身份无误!”

谷天雨“嘿嘿”一笑:“既然这样,老爷子当肯将敝门之物,发交在下一观了?”

“这个……”西门举目光一转,点头道,“少侠要求并不为过,只请少侠观鉴之后,仍交老夫,一待抵达四明山,面交令师之后,也就没有老夫的责任了!”

谷天雨沉声道:“这个自然。”

西门举自恃武功,又以儿子、媳妇俱在近侧,料必这个谷天雨不会有什么花样,再者对方既然出示了师门三色魔环,已足可证明他身份无误。

有见于此,他随即不再多疑,当下把手上那个木匣子递了过去。

谷天雨接在手里先掂了掂,右手轻启,遂把那个镂有空花,内置厚垫的匣盖揭了开来。

一蓬宝光,由匣内射出,映得人的眉发皆银!

好大的一颗明珠,足足有一只茶杯那般大小,霞光四射,耀目难开。随着匣盖的揭开,一股奇冷气息由珠身四溢开来。在场老少,都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谷天雨看在眼中,随后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在下师门九代相传的镇山之宝——定风天珠。”

说罢,遂将盖子盖好。

盖子一经盖定,那冷森森的逼人寒气,顿时消逝。

西门举微微一笑,道:“少侠可曾验定了?”

谷天雨点点头:“验过了,一点都不错,正是我四明山九代相传的定风天珠。”

他轻叹了一声,又道:“老爷子有所不知,四明山巅敝观里少了这颗宝珠之后,多年来常闹风患,时有灾难,落石伤人无数,家师亦不能照常静坐,损失功业至大……此珠归还之后,这一切现象料不会再发生了!”

西门举见对方陡然间面罩秋霜,微微一愕。

只见谷天雨浓眉乍挑,厉叱一声道:“闪开!”

话出掌出,随着他一声断喝,右手五指倏地齐张而开,直向着西门举力击过来!

谷天雨功力深湛,这一掌必然经过一番内力贯注。是以,一掌击出,真有拔树开山之威!

斗室之间,哪里容得这等巨大力道?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震得耳鼓发麻。

在他这股巨大掌力攻击之下,休说是正面的西门举吃受不住,就连站立一旁的西门云飞与沈云英也被谷天雨所发掌力逼得双双退后!

由于这股掌力太猛烈,三人退势也就无法收住,接连撞在了墙上,整个客房就像是遭到了地震那般,大大地摇动了一下!

谷天雨显然早经盘算在胸,是以就在他掌力递出的当儿,身子霍地腾空而起,右掌倏劈,发出了一股凌人的巨大力道。

巨响声中,整扇窗户顿时被震得粉碎!

就在窗扇破碎时,谷天雨已挟抱着那颗明珠闪身如电地向窗外纵身遁出。

西门举似乎陡然由梦中惊醒一般,怒叱一声,双手同时递出,用排山运掌的功力直循着谷天雨背后追了出去!

紧接其后,西门云飞、沈云英双双跟踪纵出。

西门举身法尤其快,身子一经扑出,正当谷天雨背后。他脚下施运出全身之力,双脚力点之下,一双手掌用连环掌式,直向谷天雨背后击了过去!

这一手功夫,西门举施展得果然极为厉害。

前行的谷天雨既敢以一犯三,当然绝非弱者。这时见他身子霍地向后一个倒翻,右掌平出,直向着西门举手掌迎去。

两股巨大的力道,猝然间迎合到了一块!

西门举,既然博得了“单手托塔”的外号,足见他手掌上的功夫,该是如何惊人。

果然,两只手掌猝然交接之下,谷天雨立刻现出了不敌之势。他惊呼一声,整个身躯有如惊起的巨鹰,霍地腾空而起,足足翻出数丈以外。

西门举脚下一垫步,第二次运掌待向对方身上击去,谷天雨却先发制人,侧身现掌,“哧”地发出了一口柳叶飞刀。

这口飞刀一经出手,倏地划出了一道白光,直向单手托塔西门举脸上飞过来。

这么一来,西门举不得不把递出的手掌临时抽了回来,坐身、反掌,用删掌之力,只一下就把飞来的那口刀夹于指缝之间。

这一刹那,西门云飞夫妇已双双扑到了近前。

西门云飞怒叱一声:“大胆狂徒,看打!”

说时迟,那时快,手掌力推之下,发出了一掌暗器五雷珠——一种类如枣核镖大小的暗器。一经出手,“嗡”然声中分散了开来,直朝着谷天雨的全身上下袭来。

谷天雨鼻子里“哼”了一声。身子一下后仰,倏地施出了一招蜉蝣戏水,“哧”一声,身子飞出丈许以外。

耳听一阵“叮当”声响,一掌五雷珠全数散落在地,都打了个空。

是时,沈云英却由一侧面出。随着她落下的身躯,一口银光刺目的长剑,陡然间脱鞘而出,直向着谷天雨身上招呼了过去。

这个谷天雨果然非寻常之辈,眼看着沈云英手上这口长剑,夹着一股剑风,向着他当头直劈下来。他却不慌不忙地向外一个侧滚,就势反身现手,中食二指曲弹之下,“当”的一声,把对方那口长剑弹向一边。

“小娘儿们!你也来凑热闹?去吧!”

谷天雨右脚翻处,一脚直向沈云英身上踢过来。

“噗”一下,踢了个正着。以谷天雨脚上功力,这一脚踹了个不轻,沈云英被踹得一个筋斗直翻了出去。

眼前形势是谷天雨以一敌三,就人数上来说,他显然处于极端不利的情况,只是他技高胆大,看来余勇可贾。

“老匹夫,用不着不服气,你跟我来!”

他嘴里叫着,足下力顿,施展出轻功绝技。只见他身子倏起倏落,一路纵跃如飞,向客栈之外遁出。

西门一家自是紧追不舍,一遁一追,刹息间已追出客栈之外。前行的谷天雨固然身法极快,可紧蹑其后的西门举,更是绝不含糊。

原来,西门举因被骗失宝,感到羞愤难当,决计要将宝物由对方手里夺回来。

双方追遁之间,西门举已把自己轻易不用的兵刃离魂子母双圈撒到了手上。

这个老头儿轻功身手,显然较诸谷天雨略胜一筹。这时,愤恨头上,脚下不禁施出了全力,追了个首尾相衔。

“小辈!你竟敢戏弄老夫!”

嘴里叫着,他身子猛扑面上,双手抖处,哗啦啦铜环响动,一双离魂子母圈已兜头盖顶地直循着谷天雨头上招呼下来。

谷天雨在遁走途中,把一口奇形兵刃断肠刀取到手上。

断肠刀,乃是一把略呈弯度的尺半腰刀,形若残月,施展时贴腕而出,上锁咽喉、中破肚腹、下勾脐胯,称得上狠厉兼俱!

仰身,托刀——好漂亮的一手刀法。

“呛啷”一声脆响,断肠刀迎着了离魂圈,双方兵刃一触之下,谷天雨旋身如飞,飘出八尺开外。

西门举焉能放得过他?第二次厉吼一声,双圈高举,用连环双打之势,紧追谷天雨身后,直向他顶门抡了下来。

谷天雨这口尺半短刀,浸一一婬一一极为杰出的厉害招法。刀光如虹,刀势迤逦,叮当声中把西门举的双环左右拨开。

一刹间,他那张“国”字脸上,显现出极为凌厉的杀机,足下一个抢步,硬硬地把身子切了进去。

这一手刀法,看来较诸前一手更见狠厉。

眼看着他那口紧贴手腕的尺半腰刀,蓦地向上飞起,刀尖朝上,有如一把凌厉的钢钩,直勾西门老爷子的肚腹。

“哧”一声,刀光眩目难躲。

西门举嘴里“啊”地惊呼一声,想是双方欺身过近,一时架避不及,眼看着那一弯状若残月的刀光跳动之处,西门举壮健的长躯猝然打了个颤抖,在他前胸开了一条尺许长的口子。

西门举总算识得厉害,急忙凹腹吸胸,硬生生地将胸腹部位向后吸进了数寸。即便这样,对方那口锋锐的腰刀,仍然沾着了一些。

西门举一惊之下,沁出了一身冷汗,脚下一溜子踉跄,斜出了七八步,脸吓得雪也似的。

这时,谷天雨一声狂笑,道:“老儿,你可知道我的厉害了?”

话声一落,蓦地足下踏进一步,把一口断肠刀陡地由下而上翻起,直向西门举当胸挑了过去。

此时此刻,西门举由于双方距离过近,又当新创之际,再想闪躲,哪里还来得及?

站在一旁的西门云飞与沈云英,目睹此番情景,不禁吓了个魂飞魄散。只是以他二人所站立的位置,要想上前抢救,哪里还来得及?

就在此一刹间,当空一声冷笑道:“小子,欺人太甚!”

话到人到,恰如神兵天降,一团黑影连带着一阵衣袂飘风之声,陡然间自天上落下一人。

随着他下落的身势,一只甩起的大袖,夹带起一股凌人的巨大风力,直向着谷天雨脸上卷了过去。

这股风力必然是极其强劲,使谷天雨大大地吃受不起。当即,随着风力,一截衣袖有如金刀,直劈向谷天雨的脸面!

谷天雨足下一个踉跄,禁不住后退了一步,同时让开了对方劈面而至的袖角。

值此同时,对方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断肠刀锋利的刀锋。

谷天雨一惊之下,本能地大力夺刀。一夺之下,只觉得手腕子上一阵酸痛,那口状如残月的断肠刀已到了对方手上。

西门举死中幸逃,西门云飞夫妇正好同时扑上,会同西门举呈三角之势,把来人钳制在中。

但见来人一身雪白、白眉、白须,外加一件月白的长衣。

只从白衣人外表上看来,这个人显然很有一把子年岁了,光秃秃的头顶,闪闪生光。

来人身材高大,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脸上神情似笑不笑,凝视着谷天雨。

谷天雨怒啸一声道:“老匹夫!”

“哧!”一股巨大的掌力,直向着白衣老人击出。

谷天雨出身四明山一代武尊一一陽一神君门下,功力自是可观。这一掌击出,真有雷霆万钧之力。

他没有想到,这个白衣老人竟能直挺挺地经受住这一掌。

掌风过后,谷天雨本身,反倒摇晃了一下。他脚下用错综步法,向左面错开了一步,回身掉势,第二次劈出一掌。

这一掌显然较前一掌大有不同:前一掌之力纯厚,有如钢杵撞身,而这一掌却是由侧面击出,薄如刀刃,改击而劈,有如锋利的钢刀。

白衣老人鼻子里哼了一声,大袖倏地扬起一股风力。这股风力和谷天雨劈出的掌力甫一交接,顿时化为子虚,归于无形。

谷天雨的惊异,可想而知!

只是不待他再有所异动,西门举已由侧面猛扑了上来。他双掌齐出,排山运掌,霍地向谷天雨背后猛击过来。

谷天雨已是惊弓之鸟,强敌临面,自然无暇顾及背后。西门举的进身,真当得上“趁虚而入”。

就在这一刹那,一股巨风忽然由侧边袭出,不偏不倚,正好与西门举所发出的掌力迎在了一块。

两股风力交集之下,西门举顿时大感不支,足下通、通、通,一连后退了几步,才把身子站住。

惊惶甫定之下,一打量风力来处,不禁使他呆了一呆。原来,出手发招,将自己掌力格退的不是别人,偏偏又是那个白衣老人!

这就令西门举想不通了,他原以为白衣老人方才出手将谷天雨击退,必是自己一边,现在却又像是在帮助对方,不使其丧命于手下。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西门举可就愣住了!

“你……”西门举莫名其妙地抱了一下拳,“尊驾是……”

白衣老人冷笑一声,那双闪烁着一精一光的细长眸子,微微转动了一下,面前四个人全然在目。

“西门老儿,你不认识我,我可是认识你。”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盯向谷天雨道:“这位想必是四明山的来人了?”

谷天雨呆了一呆,实在说他已被白衣老人上来的奇技吓呆了。他印象里,除却师父一一陽一神君之外,他还没见过白衣老人这般功力的人。

以他的见识,这个白衣老人,分明是练成内炁之功。以他的功力,休说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就连师父一一陽一神君亲自出手,也未见得就能制胜对方。一时翻遍记忆深处,就是想不出武林中有这么一个人物。

白衣老人一开口道出了他的出身,不禁使得谷天雨吃了一惊,却也下意识地激起了他的一番豪情,由不住狂笑了一声。

“不错,我正是四明山来的!”谷天雨粗声大气地道,“老头,既然你知道四明山的来人不是好相与,我劝你还是少管为妙,要不然……可是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一旁的西门举怒声道:“小子信口雌黄,无耻之极!”

话声微停,转向那个白衣老人道:“尊驾请了,这小子乃是四明山一一陽一神君的叛徒,他假借神君的名字,把师门至宝骗到了手,尊驾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他逃过。”

他越说越气,霍地咬了一下牙,突地直向谷天雨身前扑了过去。

白衣老人一声断喝:“闪开!”

和先前一般无二,就见他大袖乍挥,一股凌人劲道直向西门举身上卷了过来。

虽然西门举功力充沛,却难以担当白衣老人这一拂之力,随着白衣老人拂出的肥大衣袖,他身子就像是翻云的鹞子一般,霍地腾翻出去,起落之间,翻出丈许以外。

这么一来,西门举那张老脸,有些吃不住了。他长眉一挑,向着白衣老人厉颜道:

“尊驾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插手干预老夫之事?”

白衣老人冷哼一声:“哪一个干预你们的闲事了?西门老儿,我劝你稍安毋躁,嘿嘿……不是我小看你,你要想跟我动手,还差得远呢!”

西门云飞眼看着父亲受辱,不禁蓦地火起,右手抬处,“呛啷”一声,把一口长剑拔在手中。

“老匹夫,欺人太甚!”

话声甫落,人如飞隼般地扑了上去,掌中长剑闪出一道银虹,直向白衣老人前心就扎。

西门举想不到儿子有此冲动,见状急呼道:“云飞!”

似乎是慢了一步!

白衣老人好像只会抡施一双衣袖,眼看着他白袖乍分,就像是一只翩翩展翅的蝴蝶。

大袖翻处,“呛啷”声响中,对方掌中的长剑卷上了空中。

非但如此,他的另一只衣袖,在同时之间由西门云飞身前拂过;后者身子打了个急颤,定身不动,敢情是被点住了穴道!

西门举大吼一声,刚要扑身向前,只觉得白衣老人身上猛可里袭过来一股凌人的罡风。其势绝猛,一经袭人,透体生寒。

凡是内功达到一个相当水平的人,都能识出这种自练罡气的可惧!

西门举不愧见多识广,虽然在急怒攻心之下,亦不会全然不顾自己性命,一惊之下,顿时不敢妄动——倒是西门云飞的妻子沈云英,不识厉害。

她眼见丈夫受制于人,早已不顾生死,狂扑过去,正好迎着了白衣老人的护体罡气。

两相撞击之下,只听得沈云英尖叫一声,整个身子被弹出丈外,“噗通”倒卧在地,登时人事不省!

西门举目睹及此,一时发眉俱张,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媳妇,真不知顾哪一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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