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朝水仙一指,道:“还有你,也得离远一点。不准说话,不准咳嗽,也不准使眼色。如果你敢跟他挤一下眼睛,我的道观、船,还有酒通通找你要,还包括那把剑!”水仙赶紧朝后退了退,同时还自动将嘴巴遮了起来,好像惟恐不小心发出声音。无心道长满意的点点头,拿着颗子思考了半晌,刚刚落在盘上,站在身后不远的石宝山突然咳嗽了一声,不禁吓了他一跳,登时跳起来叫道:“你干什么?是不是想玩什么花样?”
石宝山连忙赔笑道,“晚辈棋力有限,想玩花样也玩不出来,道长只管放心。”
无心道长道:“我一点也不放心,你最好也给我滚得远一点!”
石宝山道:“是,是,不过你老人家得先给晚辈一点时间,只要三两句话的时间就够了。”
无心道长道:“好,有什么话,你就站在那里说,不准再往前走。”
石宝山道:“站在这里恐怕解决不了问题,晚辈得将这张图拿给大少过目,想当面请教他这上面画的究竟是什么……”说着,双手捧着那张皱巴巴的图样就想往前走。
无心道长哼了一声,陡然出剑硬将石宝山一逼一了回去,同时剑尖一抖,那张图已脱离石宝山的双手,紧紧一贴在剑刃上。
石宝山慌忙喊道:“道长小心,这张东西千万毁不得!”
无心道长果然很小心的把那张图取下来,在手上翻来疆去的瞧了一阵,道:“这是什么?王八没有腿,蛤蟆少张嘴,看起来倒像一堆烂泥巴!”
石宝山道:“是,是,晚辈就是因为看不懂,才不得不向大少请教。”
无心道长道:“你问他有什么用?这人脑筋差劲得很,只怕连你一半都比不上,你问他岂不等于问道于盲?”
石宝山摇头道:“道长此言差矣!据晚辈所知,大少的脑筋比任何人都灵光,他只不过是大智若愚罢了!所以晚辈很想奉劝你老人家一句,收这个人为徒。准没错。”
无心道长喝道:“用不着你来做说客,收不收他端看这局棋。如果他输了,他再聪明,跟我也搭不上关系。万—他赢了,就算他是个笨蛋,我老人家也认了。”
石宝山又道:‘是,是。那么你老人家就快把这张图拿给大少看着,也免得耽误你输棋的时间。”
无心道长刚想把那张图递给孙尚香,又突然把手缩回来,道:“你怎么知道这盘棋我非输不可?”
石宝山道:“因为孙大少是聪明人,聪明人在紧要关头往往是不会失手的。”
无心道长突然又在那张纸上仔细看了一看,道:“这张东西上面不会有什么名堂吧?”
石宝山笑笑道:“道长太多疑了。这是汤老爷子的徒弟郭成偷偷拜托小周带回来的东西,在几个时辰之前就已经画好,怎么可能跟这盘棋扯上关系?”
无心道长这才将那张纸在孙尚香面前抖了抖,道:“聪明人,你能不能看出这是什么?”
孙尚香头也不抬,道:“什么都不是。郭成是刘奎的心腹,刘奎号称‘细雨封一江一 ’,心计过人,从他们手里送过来的东西最好不要看,看了准吃亏!”
无心道长道:“听到了吧?我就知道汤家那群鬼东西做不出好事来。幸亏你看不懂,否则非上当不可。”说着,将那张纸往后一抛,随手抓起了几粒石子,在手中捏一弄着道:“闲话少说,该你了!”
孙尚香道:“是该我吃?还是该我走?”
无心道长没好气道:“该你死!”
孙尚香急将才下的那颗棋往后退了一步,道:“我还不想死,看样子只好忍一忍了。”
无心道长冷冷道:“好,你就继续忍下去吧!我看你能忍到几时!”
他—面说着,一面又狠狠的在盘上下了一子。
孙简香猛然抬头,惊愕的望着面无表情的无心道长道:“咦?你老人家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明明要送给我吃吗?”
无心道长狞笑道:“是想喂你吃一颗,就看你有没有胆子把它咽下去!”
就在这时,石宝山忽然走上去,不声不晌的将抛在地上的那张纸拾起,动作既缓慢又优雅,好像惟恐惊动了无心道长一般。
孙尚香也立刻毫不考虑的将无心道长刚下的那颗棋子提起来,道:“长者赐,不敢辞,既然道长好意送上来,晚辈只有拜领了。”
无心道长登时又跳起来,回首指着石宝山叫道:“你……你在搞什么鬼?”
石宝山摊手道:“晚辈什么鬼也没搞,只是把道长方才抛掉的这张东西拾起来而已。”
无心道长道:“你为什么早不捡,晚不捡,偏偏要这个时候捡?”
石宝山道:“道长刚刚才抛下来,早我怎么捡?如果晚捡的话,那我的嫌疑岂不是更大了?”
水仙突然噗嗤一笑,道:“道长也未免太多心了,以石总管的模力,就算让他坐在旁边,他也支不上嘴呀!”
无心道长手指马上一转,道:“那就一定是你这丫头搞的花样,如果没有人给他壮胆,打死他也不敢吃我这颗子。”
水仙双手乱摇道:“道长可冤死我了,我既没有出声,也没有跟他打眼色,何况我的棋连石总管都比不上,就算有心,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呀!”
无心道长冷笑连连道:“如此说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沈玉一门 急忙道:“也不可能,我距离最远,又是站在孙尚香背后。就算想给他打暗号.出瞒不了道长的眼睛,道长方才可会发现我有不规矩的举动?”
无心道长不讲话了,但是眼睛却仍在东张西望,似乎很想找出这几个人联络的破绽。
沈玉一门 笑道:“依我看这盘棋干脆到此打住算了。道长收他做徒弟,他替道长盖间道观,打造条新船,然后在船舱里堆满了美酒佳酿,连带这口佩剑也一并孝敬你老人家,彼此各取所好,岂不是好?”
无心道长甩首道:“不好。那些东西我自有办法赢到手,我就是不想收他做徒弟。我不欣赏他的人,收他做徒弟我不甘心!”说完,弯腰匆匆摆了一下,马上又站起来,目光紧紧的盯着三个人,一刻都不肯放松。三个人果然动也不动,甚至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孙尚香却抬头笑嘻嘻的望着无心道长道:“请问道长,这着棋我是应该退呢,还是应该冒险担你那两颗子?”
无心道长没有回答,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水仙又忍不住笑出声柬,急忙抹首往一旁闪了两步,显然是怕又引起无心道长的怀疑。沈玉一门 只向前欺了一步,立刻就停下来,似乎也不愿再惹上麻烦。
只有石宝山不识相,突然往前凑了凑,咳咳道:“道长,道长……”
无心道长只转回半张脸,横眉竖眼喝道:“你又来干什么?是不是想提一供他什么好点子?”
石宝山捧着那张纸道:“晚辈连棋盘都没有看,哪里来的好点子。晚辈只想请大少至少看这张图一眼,这东西来得可不容易啊!”
无心道长急忙道:“你是怎么搞的,你难道没有看出他忙着伤脑筋还惟恐不及,哪里还有心思来看你这种鬼东西!”
石宝山无可奈何道:“道长既然这么说,那就只好等他走完这着再说吧!”
无心道长道:“不是这一着,是这一盘。在这一盘棋下完之前,你再敢过来捣乱,你可别怪我老人家对你不客气。”
石宝山只有一面叹着气,一面将那张纸收起来,从头到尾连看都没有看孙尚香一眼。
孙尚香却在这时将盘上一颗子朝前一推,道:“既然道长不赞成我退,又不赞成我担,那我只好往前挤一步,看看你老人家的反应了。”
无心道长脸色大变道:“我几时说出不赞成你退和不赞成你担?”
孙尚香顺理成章道:“我问过你老人家,你老人家不肯理我,那不等于暗示不赞成我的看法吗?”
无心道长恨恨的看了看盘面,又看了看孙尚香那张理直气壮的脸,猛然回头指着石宝山的鼻子喝道:“你……又是你搞的鬼。你给我滚出去!”
石宝山苦笑道:“好,好,你老人家既然不愿意我待在旁边,我这就出去等。”说完,转身就走。
无心道长又朝沈玉一门 和水仙一指,道:“还有你们,也通通给我滚到外面去!”
沈玉一门 莫名其妙道:“这关我们什么事?”
水仙也一脸无辜的样子道:“是啊!这次我们连吭都没有吭一声,距离又这么远,而且又在你老人家的严密监视之下,根本就不可能给他什么暗示呀!”
沈玉一门 紧接道:“何况我连你老人家走的是哪步棋都没看到,怎么可能凭空替他出点子?”
无心道冷冷道:“方才那丫头往右边闪了两步,你看到了吧?”
沈玉一门 皱眉道:“有吗?”
无心道长道:“有,她那两步就是告诉你我那着棋的落点,于是你马上就向前欺了一步,对不对?”
沈玉一门 道:“对。我是往前走了几步,可是孙尚香背后没有眼,他也不可能看见啊!”
无心道长道:“他看不见,石宝山可以看见,所以他才凑到我身边来,这不摆明教那小子往前挤一步吗?”
沈玉一门 哈哈大笑道:“道长也未免太高估我们了。我们不是靠赢棋吃饭的,怎么可能配合得如此巧妙?”
水仙嗤嗤笑道:“道长的想像力着实惊人,实在不得不令人佩服……”
无心道长截口道:“废话少说。你们还是自己出去,还是等着我动手赶人?”说着,还把手中的长剑抖了抖。
沈玉一门 急忙道:“好,好,你老人家莫发火,我们马上走人,总行了吧?”
水仙又瞟了那局棋一眼,道:“可是这盘棋你老人家若是输了,可不能再怪我们。”
无心道长气呼一呼道:“滚,滚!只要旁边没有人捣乱,我就算闭着眼睛,也不会输棋!”
就在这时,孙尚香陡然大喝一声,道:“等一等!”
无心道长横眼道:“等什么?你是不是离开他们就下不下去了?”
孙尚香摆手道:“不是,不是……晚辈是忽然想起你老人家方才说的那句话。”
无心道长道:“我说的哪句话?”
孙尚香道:“方才你老人家着那张图的时候,曾经说过什么话?”
无心道长道:“哪张图?”
孙湖香道:“就是石宝山拿进来的那张图。”
无心道长还在翻着眼睛思索,水仙已抢着道:“他老人家好像说什么王八没有腿,蛤蟆少张嘴,还说什么……”
孙尚香截口道:‘还说看上去活像一堆烂泥巴,对不对?”
水仙点头道:“对,对,正是这么说的。”
孙满香道:“那是汤府的地形图。”
石宝山原本已经走出厅内,这时又急忙冲进来。道:“太少不会搞错吧?”
孙尚香道:“绝对错不了。汤府的环境我熟得很,也只有汤老爷子那种迷信风水的人,才会在那块乱泥地上盖房子.据说当年那块地还是向我岳家高价买过去的。我岳父当时几乎把鼻子都乐歪,直到现在谈起这件事还开心得不得了呢!”
石宝山匆匆走上来,道:“那么大少能不能看出图里这颗黑点指的是什么地方?”
孙尚香接近那张纸衡量了半晌,道:“依照方位推算,极可能是汤者爷子的卧房附近。”
石宝山缓缓的点着头,道:“果然不出所料。”
孙尚香道:“问题是‘细雨封一江一 ’刘奎派人送这么张东西过来干什么?”
石宝山道:“送这张东西过来的不是刘奎,是郭成。这一点千万不能搞错。”
孙尚香道:“那还不是一样!那两人一向是穿一条裤子的,就跟我和玉一门 兄一样。”
石宝山立刻道:“不一样。他们师兄弟间各怀鬼胎,怎么可以与大少和我们二公子的一交一 情相提并论!”
孙尚香连忙点头道:“也对。不过依我看无论是哪个送过来的。都不可能是好事。”
水仙也在一旁附和道:“不错,极可能是引透我们进入汤府的饵,”
沈玉一门 却摇首答道:“也可能是汤老爷子跟我们有话说,才授意心腹门下将他的心意设法传递过来。你们不要忘了。这次倒过去的不是汤老爷子本人,而是他那些不成器的徒弟。”
石宝山沉吟着道:“二公子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张东西是从郭成手里传过来的。属下总认为有点问题。”
沈玉一门 道:“有什么问题?”
石宝山道:“因为他那条腿据说就是当年被汤老爷子亲手打断的。”
孙尚香也连忙道:“不错,汤老爷子纵然有心腹门人,也不可能是‘鸳鸯拐’郭成,我也认为其中一定有诈。”
石宝山即刻道:“不过二公子尽管放心,无论有没有间题,属下都要亲自去看个究竟。”
沈玉一门 挥手道:“不是你去,是我去。”
石宝山一惊,道:“那怎么成?这张条子是指名传给我的。”
水仙也急忙道:“而且少爷伤势初愈,也犯不着去冒这个险。”
孙尚香忽然抢着道:“我看还是让我去吧:我对汤府的环境最熟,行动起来也不易被人发现。”
沈玉一门 连连摇头道:“你们谁去也没有用。条子虽然是传给石宝山的,他实际想见的人应该是我。”
孙尚香浑然不解道:“你怎么知道他想见的人是你?”
沈玉一门 叹了口气.道:“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会明白……”
说着,朝水仙一摆手道:“去把她们两个叫出来.咱们现在就走……”
水仙尚未转身,石宝山已急急喊道:“等一等,就算二公子坚持要去,也得再等两个时辰,”
沈玉一门 道:“为什么?”
石宝山道:“第一,天色晚一点,行动起来比较方便,第二……”
他分明知道里外都是自己人,目光仍然下意识的朝四下扫了扫,才道:“到那个时候,咱们的实力已经不一样了,纵然冒点险。也不至于出什么差错。”
就在他的话刚刚说完,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发问,厅外忽然传来了一片喧哗之一声 ,同时几天没开的大门也轰然一声敞了开来。
乌鸦嘴也在这时慌里慌张的闯进厅中,直扑到孙尚香跟前才收住脚,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喊道:“启禀太少。大事不好!”
孙尚香霍然站起,道:“一妈一的,我就知道你进来准没好事。说吧,哪个翘了?”
乌鸦嘴道:“是血影人……”
孙尚香大惊道,“血影人怎么了?”
乌鸦嘴接连叹了两口气,才道:“这次他不翘也差不多了。”
孙尚香稍许楞了一下、回头就跑。
沈玉一门 、石宝山、水仙,以及刚才进来的乌鸦嘴也都跟着冲了出去。
只有无心道长站起来又蹲下,蹲下又站起来,指着那盘棋嚷嚷道:“喂!你们不能定啊!你们走了,这盘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