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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迷走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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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8日《晨报》的头版头条刊登了与太平洋战争开战五十周年有关的报道,据说在夏威夷规模盛大地举行了“回忆珍珠港”活动,发表声明谴责经济战争中的日本的侵略行径。
  “这种消息真叫人不愉快呀!”
  浅见独自坐在桌前一边吃着迟吃的早餐一边摊着报纸翻阅的时候,刚好通过那里的雪江瞧了一眼标题,说道。
  “那场战争不好,这我承认,但这也太纠缠不休了,究竟打算继续到什么时候呢?说侵略侵略的,自己过去不也是东也侵略西也侵略吗!”
  “啊……”
  浅见犹如自己被训斥似地缩着脖子,让母亲带刺儿的声音过去。
  “那就是越南战争啦、这以前的殖民地政策啦,你是说这些事吧?”
  “那也有,但我是在说更以前的事。”
  “你说的以前是……”
  浅见摆弄着头脑中的贫乏的知识,但怎么也想不起美国的“侵略”来。
  “总之,从西班牙和英国来到美洲大陆,这不是最大的侵略吗?是吧?赶走了一直在那里和平、悠闲地生活的印第安人……”
  “啊,可不是……”
  浅见半呆半佩服地说道。按雪江的说法,不用说苏联进攻阿富汗、英国对中国发动的鸦片战争,连成吉思汗称霸世界,甚至是亚历山大皇帝、十字军的是非 曲直都应该议论一番。即使不追溯到那个年代,日本也确实可说是最后抓了一堆粪屎似的。日本的“侵略”作为历史上的事件,究竟还要多少年才会免罪呢?
  对于浅见这样不知道战争的一代人和比他们更后出生的人来说,因为祖先发动的战争的罪名而必须永远低声下气的话,怎能受的了呢!
  当然,这样被促使反省也许是必要的。要不,什么时候那些“不甘失败的家伙”就会抬头。恰好在这个时候,在中东海湾战争以后突然高涨的自卫队海外派 兵、联合国维持和平活动问题上,日本政府——特别是就任后不久的田坂首相什么事情都态度强硬,说什么:“一定要在本届会期中通过法案……”
  在排列着一串这种相关报道的下面,占三栏的标题“加部议员参与了吗?——福岛的开发涉嫌营私舞弊”的黑体字映入了眼帘。
  这是一条如下内容的报道:担任政府执政党且是首相左右的田坂派的事务长、原环境厅长官加部总次郎有从在福岛县内进行娱乐设施开发事业的势和集团收受巨额捐款之嫌。虽然不清楚这和平崎所说的日洋机械设备公司的高尔夫球场开发是否有关,但浅见吃了一惊。
  这条消息好像是《Y》报的特快消息,但相比之下所占版面太小,写法也缺少动人心弦的力量,总觉得它犹豫不决,浅见都想猜测:可能因为是现总理总裁 派系,故而留情了。电视新闻中也报道了这一问题,但极其简单,只是停留在用圆圈吞枣地理解对方谈话似的口气加以介绍的程度,说:“加部议员的事务所说与势 和集团没有任何关系。”
  估计午餐时间已经结束,浅见给翠的公司打了一个电话。
  “哎呀,是浅见呀。”
  翠发出了惊喜的声音。那明朗的声音使人不觉得是父亲被害事件的遗属。
  “上次说的见一下你父亲公司的人的事,那以后怎么样了?”
  浅见装作一副听起来有点处理公务一般的口气,说道。
  “啊,正想给您打电话说这件事呢。跟我父亲同期进公司的叫冈崎的说可以见您,定在这个星期天来我家。”
  “啊,你说冈崎,如果我没有记错,是你父亲写的第一封遗书中有名字的那一位吧?”
  “唉,是的。那浅见你方便吧?”
  当然,每天都是星期天的浅见没有异议。说了一声“请您在一起吃午饭那样的时间光临”,翠便挂断了电话。
  浅见不到11点就来到清野家,以为冈崎也来了,但一起吃午饭的客人当然只是浅见一人。
  “对不起,我母亲说她怎么也要请您吃亲手做的散寿司饭①,请您陪她一起吃吧。”翠一分辩,母亲房子立即瞪大了眼睛,说道:“哎,说这种话。”看来,想让浅见陪着吃饭,好像是翠自己。
  浅见尽量对自己有力地揣度翠想炫耀亲手做的饭菜的心情,哈哈地笑着说:“那太不好意思了。”说着说着,脸红了起来。
  “那个叫冈崎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为掩饰难为情,慌忙改变了话题。
  “是个好人。”
  翠立即答道,随后征求同意似地对房子说:“是吧?”房子也满脸认真地点了点头,说:“真的。”
  “因公司的关系今年也给年礼的,只是冈崎和另一个人嘛。”
  听说清野家一家之主林太郎死后发生巨大变化的,是送来的年礼数量显着减少。虽然是翠半开玩笑说的,但这确实是有说服力的理由。
  “我重新认识到我父亲在公司里还是很了不起的啊!”
  过去甚至有过这样的时候:每年中元节②和岁末送来的礼品用壁橱里放不下来形容才是最贴切不过的。有部下、朋友、亲戚送来的,但绝大多数是同业者送来的——
  ①在用糖和醋等调料调好的大米饭上撒上青菜、鱼、炒鸡蛋丝、紫菜等的一种饭食。
  ②阴历7月15日。
  “我母亲尽发牢骚,说:收下可以,但还礼可够受的!”
  “是还礼吗?”
  “唉,一定还。”房子有点自豪地说道,“特别是对同业者送来的,我丈夫说从礼节上要那样做。不过,我们家是职员,所以只能还一半的东西。因为这个,好不容易拿到的奖金,也一下子空了。情不自禁地想发牢骚,我想你也会理解吧。”
  “唉。”
  “我说了,要是这样,干脆收下的东西原封不动还了不就行了。浅见你也这样想吧?”翠一本正经地说着。
  “唉。”
  “不过,这样的话,就要伤人了。”
  房子像是教诲年轻人似地说道。
  “是啊,处世真难啊!”
  翠像是通情达理似地说道。
  “啊,可不是。”
  浅见也很是佩服。看来,清野林太郎的清廉洁白的生活态度都渗透到了他的家庭里。
  浅见家也相似。哥哥阳一郎处有相当多的岁末年礼送来,嫂嫂认真地一一将其记录下来,对不该拿的东西,郑重其事地添上感谢信退回去。
  好像是一个从政治家到和尚都腐败透顶的社会,但其中也生存着这样的人,还不该舍弃它——
  浅见一面回想起势和集团和加部议员同流合污的谣传,一面这样想道。
  冈崎英二在约定的下午整3点来了。听他说是从J了(日本国有铁路)的蕨站走来的,大家都吃了一惊。如果是从蕨站,恐怕起码有四公里。
  “没什么,在车站前吃了碗面条嘛,刚好是帮助消化的距离。”
  冈崎晒黑的脸上胡子拉碴的,难为情地笑道。脸晒黑不是因为打高尔夫,而是因为登山和长跑。一儿一女的父亲,登山和长跑是他的爱好,是个现时很少见的人。
  冈崎的名字出现在四年前清野写的“第一封遗书”中。他的名字在清野叫房子和翠今后依靠的同期进公司的五人中第一个出现。提升的速度比清野慢得多,但好像是那类不拘泥于这种事情的人。
  大概是和清野十分投缘的缘故,在清野当中东支社长的时候,冈崎主动提出,作为副支社长只身赴任。在总社新设综合开发部,清野被叫回就任部长时,冈崎被任命为副部长兼计划科长。
  与从中东工作时代起一直蓄着的鼻下的胡须、晒得黑黑的看上去一副男性的容貌不相称的是,平时总是低着头,用轻得都快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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