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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 第五章

  看着穿雨衣的三个年轻男人,脑中浮现“没有良心的人”这个字眼。直觉告诉我,他们都是“精神病态者”。
  根据统计,通常二十五人中会有一名精神病态者。倘若房间里的六人中,就有三个精神病态者,比例未免太高。
  仔细观察后,我发现这三人与“二十五分之一的人格特质”有些不同。很类似,但不太一样。
  所谓的精神病态者,把人生当成一场控制游戏,是种冷酷无情的人。但眼前三人的所作所为,实在看不出控制他人的企图。
  不过,他们显然与一般认知的“正常”人也有所不同。
  那么,该如何理解他们的人格特质?
  我联想到犹太精神医师维克多·弗兰克(Viktor E. Frankl)的《夜与雾》。这本书主要是叙述作者在纳粹集中营里的经验,但并非单纯的历史纪录。因为作者使用大量丰富的辞藻,足以带给读者强烈的心灵震撼。每一次阅读,我都会再次惊愕于人心的脆弱与丑恶。集中营内的种种痛苦折磨,令作者的生命有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没错,在犹太人大屠杀的现场,人命形同蜡烛的火光般渺小孱弱。单单想像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得面对多少不安与恐惧,我便感到毛骨悚然。
  在集中营里,犹太人根本不被当人看。他们受尽各式各样残酷、不人道的对待。于是,我不禁产生疑问:
  “那些集中营的卫兵为何狠得下心?难道他们没有人性吗?”
  《夜与雾》里也谈及同样的问题。作者维克多·弗兰克提出以下的看法。
  以严格的临床定义而言,有些集中营卫兵确实是虐待狂(sadist)。
  所谓的虐待狂,目睹他人痛苦的神情会进入性兴奋状态。
  换句话说,他们虐待犹太人非但不会有罪恶感,反而乐在其中。
  这真是世上最令人绝望的状况。
  在集中营里遭受虐待的人,不管是恳求“请帮帮我们”,或呼吁“请拿出同情心”,都不会有任何效果。因为他人的痛苦与恐惧,在虐待狂眼中都会化成快乐与喜悦。
  纳粹挑选虐待狂当集中营卫兵,实在是高明的点子。每次我阅读《夜与雾》,总是为此佩服不已。当然,卫兵里不乏正常人,也可能承受着良心的呵责,但毕竟是少数。
  眼前的三名年轻人,恐怕与纳粹集中营卫兵有着相同的特质,也就是最残暴的虐待狂。
  拿钻子刺千叶腿的男人,神情有些陶醉。
  或许他们正是“临床定义上的残暴虐待狂”,借由凌虐他人获取快乐。
  每二十五人中就有一人的“精神病态者”,凡事只想到自己,根本不在意他人死活。这种人对他人的情感毫不关心,分辨不出“爱情”与“椅子”两个字眼有何不同。
  但眼前的三人,应该能感受到他人的情感。正因如此,他们才会从虐待行为中获得兴奋。这话虽然有语病,不过,比起精神病态者,虐待狂多少还算有人性。
  我震慑于目睹的景象,脑海盘绕着种种思绪。期间,红雨衣男一次又一次挥下钻子。千叶的嘴巴与四肢都失去自由,只能不停扭动身体。
  双手好痛。我用力握紧拳头,指甲仿佛会戳破掌心。
  脑袋里仿佛塞了块滚烫的巨石,发出滋滋声响。一切思绪蒸发殆尽。唯一残存的理性,像贴在岩石上的小虫,随时可能消失无踪。
  我怒火中烧,忍不住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若是平常,妻子美树一定会在旁边安抚我的情绪。然而,此刻她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遭受荼毒的千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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