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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经抉隐(元音老人著)(3)

何谓‘五蕴’呢?‘五’,即色、受、想、行、识。‘蕴’,即积聚。‘五蕴’又称‘五陰’,意指五种妄想妄动,蕴集不散,像陰影一样遮住了我们的智慧光明,使本来具有无上妙智的大神用,发挥不出来。五蕴的色蕴,就是一切色法。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是色相,我们的眼、耳、鼻、舌、身五根,乃至于色、声、香、味、触五尘都属于色法。受、想、行、识四蕴属于心法。所以,五蕴中有色法、心法两种。但是,心法也不离色法,为什么这样说呢?心者,乃是我们对境生起来的念头和思想。世间法称‘思想是客观环境的反映’,佛经称之为‘六尘缘影’,即根尘相对,集而生起的思想和念头。也就是说,心原本是没有的,它不是单独孤立存在的,并不单独孤立地起作用,而是由于不觉,受到种种色法的污染,才生起了种种的心念。因此,心是六尘落谢的影子,简称之‘集起为心’。所以说,色法就是心法,心法就是色法。

我们人呢,都执著自己的身体为‘我’。小孩子一开始学东西,就知道他的身体是‘我’,这就是分别我执,已经俱足了色蕴,称为‘色蕴现具’,是粗分的。

随著小孩慢慢长大,则生起受、想、行、识四蕴。这四蕴是从生以来就具有的,谓之俱生我执,属于心行方面,是微细的。因为有了我们这个身体,就需要衣、食、住、行来维持生活,来养活这个身体。所以,对境就会生起受蕴。既然要衣食住行,对其就有接受、领纳了。而这个受又有苦受、乐受、舍受之别。苦受,就是没有达到自己的理想,没有满足自己的心愿,不合自己的习惯,就觉得苦了,叫苦受。乐受,就是满足了自己的要求和愿望,适合自己的习惯,就感到高兴快乐,叫乐受。而平常既不苦也不乐的感受,就是舍受。这就是受蕴的三种类别。

领受了前境之后,由于享受的需要,思想就来了。因为人的欲一望 是无止境的,所谓‘欲壑难填’,欲一望 深得像大海一样,像无底洞一样,永远也填不满。总是想怎样能活得更快乐,怎样能更好地享受等等,辗转不停地想,这就是想蕴。

光想不行,光想事情怎么能成就呢?必须借助于行为,这就是行蕴,也就是计划、实行。这个行呢,也是迁流不息之意。因为在你付诸于行动的过程中,思想一直不会停止,总是随著这个问题在转个不停——迁流不息。

在计划实行的过程中积累了经验,成为知识了,这就是识蕴。比如,一个男人见到一个女人,从音容笑貌、举止言谈、待人接物等方面很有好感,心里领受了这个境界。女的看男的,亦复如是。双方都想著如何能与对方结合在一起,便积极地付诸行动,经不断地接触了解,并逐渐有了经验,这个恋爱方面的经验就成了知识。又如,看到了收录机的使用情况,领受了美妙的音乐旋律,就很想买一台收录机,然后就想法筹集资金,并调查了解收录机的型号、性能,是单卡还是双卡,是几个喇叭,怎样使用,怎样录,怎样放,各个按键是什么作用等等。于是,有关这方面的知识也就产生了。总而言之,我们众生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无时无刻不为五蕴所困扰。

我们这个娑婆世界也称五浊恶世。哪五浊呢?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命浊。浊是什么意思呢?浊是相对清而讲的,不清净就是浑浊。

劫浊是色蕴所造。因为娑婆世界,尤其是末法时代的众生,对‘一切唯心造’的义理迷惑不解,总是执著于事物的相上,从而造业受报,以致饥馑、疾疫、刀兵等灾难相继而起,生灵涂炭,不得安宁,而成为劫浊。

见浊是受蕴所造,知见不正,不奉正道,异说纷纭,莫衷一是。

烦恼浊是想蕴所造。贪图享受,欲一望 则应运而生,一胡一 思乱想,烦恼重重,以致不择手段,嗔怒争斗,虚诳不实。

众生浊为行蕴所造。由于对色、受的执著追求,则心身不净,弊恶丛生,不讲道德,不达义理,以致家庭不和睦,社会不安定,国家不稳定。

命浊是识蕴所造。人们都执著这个色身为己,都想长寿,常住世间。外道就想把这个肉身修炼成永远不坏的金刚身。但是,由于人见我执,烦恼丛集,以致心身一交一 瘁,寿命短促。佛说,从前人有八万四千岁的寿命,身高数丈。每过一百年,寿命减一岁,身高减一寸。人寿由二万岁开始,世界便渐渐浑浊而不净起来。到了末法时代,更是浑浊不堪,现在人的寿命才七、八十岁,身高五六尺。将来寿命会减到十岁,身高不过一尺。这里就不多讲了。总之,我们要晓得,这个五浊恶世全是由五蕴造成的。五蕴就像乌云一样笼罩著我们的身心,使我们迷惑不觉,妄堕苦轮。它正是我们在六道轮回中生死的根本。

‘照’,即无上般若妙智之观照。此能照之智,并非肉眼的观察能力,也非六识起用之妄照。‘见’,即真心朗然之悟见,而非意识思维之妄见。这里的‘照见’是般若妙智无分别、无所得之照见。因无分别故,则生实相。而实相非相,诸法皆空,故无一可见之相,而见其相。以无所得故,能照之般若真智是空,所照之五蕴妄境亦空,能照、所照皆空,故曰‘照见五蕴皆空’。但不能执著在空上,也不能执著在照上。也就是说,空也不可得,照见也不可得,谓之‘皆空’。这个‘皆’字很有份量,就是都不执著。所谓照破、照空五蕴,是说五蕴根本不可得,我们不要执著它为实有,不要执著在这个色相上。但是并不偏空,执著了空,那就是小乘圣人了。认为五蕴是坏东西,全要空掉,那就起不了妙用了。反过来,我们还要利用五蕴为我们服务,五蕴又是好东西了。我们无论是做事,还是修道成佛,以致度生,都要利用五蕴。因为佛法是非空而非有,非有而非空的圆教,而不是偏面教。

讲到了空,何谓空呢?可分为下面五种空。

(一)顽虚空:就是我们平常人所说的有、无之空。东西来了就是有,东西没有了就是空。这个空是相对的空。

(二)断灭空:有些人误会了,以为佛法是消极的,把一切东西都空掉了,都没有了。这是外道和世上某些人的一种狭见。他们认为人活著还是有的,人一死就没有了,只有把色相消灭之后才谓之空。

(三)析法真空:是小乘圣人所修。就是把一切事事物物分析到最后,全没有了,空了。比如,五蕴分析到最后没有了,空了。这是偏空,不能起任何妙用。他们认为色是色,空是空,色和空是两回事。

(四)体法真空:是大乘初门菩萨所修。他们虽然知道色相当体即空,但却不知色相就是自性的显现,把性、相分离了,所以,仍是偏空。

(五)妙有真空:是大乘佛法所主张的。即认为空虽空,但是妙用不无,故曰:有而不有,空而不空,妙有非有,真空非空,谓之‘妙有真空’。

因为这个性体是一个万能体,虽然无相,但它能应缘显相起用,即‘随缘起用’。性体虽然无相,但也不能离相,离相便无妙用了(体、相、用三者,就是法、报、化三身。体是法身,相是报身,用是化身,三位是一体的)。如果没有相,不能起用,怎么能证得有这个体呢?我们见性是在什么地方见呢?就是在作用处见。既然是作用,当然是有相,有相才有用呵。所以还是不离相。我们前面讲了水和波浪的关系,水就是波,波就是水,它们是一体的,波与水是不可分离的。但水性是湿,波性是动,它们又互不相同。明白了这个道理,也就会晓得见性不能离开相,但又不要执著于相,这就叫做‘不即不离’。

这个问题不大容易理解,我们可以再举个例子来讲一下。譬如,镜子有光滑的平面,根据光的反射原理,能使物体成像。不管是古代的铜镜,还是现在的平面玻璃镜,只要是镜子,它就能照出物体的形象,在镜子里有影像形成。你把镜面朝下放著,放到台子上,镜子里就会有台面的影子;放到地上,则有地面的影子;你把镜面朝天放,蓝天白云、星星月亮等,就会在镜了里出现;甚至你用布把它包起来,布的像就会照在镜子里;即使把它放在没有一点光线的漆黑房间里,镜子里也会有一片黑的像。欲要镜子里没有任何影像是办不到的。倘若不能成像,没有影子,就不能称其为镜子了。佛性也是如此,它的体就譬喻为镜子,既然有镜子,它就能显现出相来。但是小乘圣人对于这个问题总是搞不清楚。他们总认为,镜子就是镜子,不要有影子,有影子就不好了。大乘初门的菩萨则认为,镜子是镜子,影子是影子。他们不晓得镜子和影子是不能分的,镜就是影,影就是镜。虽不可分,但二者又不是一回事,跟水和波的道理相同。这才符合佛法的教义教理,这就是‘妙有真空’。只有把这个问题真正彻底地搞清楚了,才会既不执著影子,同时也懂得镜子和影子是不可分的。性在作用处见,体、相、用三位一体。所以,佛法所说的空,照见五蕴皆空的空,既不是析法真空,也不是体法真空,更不是顽虚空和断灭空,而是妙有真空!

‘照’,即无上般若妙智之观照。此能照之智,并非肉眼的观察能力,也非六识起用之妄照。‘见’,即真心朗然之悟见,而非意识思维之妄见。这里的‘照见’是般若妙智无分别、无所得之照见。因无分别故,则生实相。而实相非相,诸法皆空,故无一可见之相,而见其相。以无所得故,能照之般若真智是空,所照之五蕴妄境亦空,能照、所照皆空,故曰‘照见五蕴皆空’。但不能执著在空上,也不能执著在照上。也就是说,空也不可得,照见也不可得,谓之‘皆空’。这个‘皆’字很有份量,就是都不执著。所谓照破、照空五蕴,是说五蕴根本不可得,我们不要执著它为实有,不要执著在这个色相上。但是并不偏空,执著了空,那就是小乘圣人了。认为五蕴是坏东西,全要空掉,那就起不了妙用了。反过来,我们还要利用五蕴为我们服务,五蕴又是好东西了。我们无论是做事,还是修道成佛,以致度生,都要利用五蕴。因为佛法是非空而非有,非有而非空的圆教,而不是偏面教。

但是,世上的凡夫迷染很深,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往往执著五蕴色身为真我,误认为所见、所闻、所嗅、所尝、所动、所思的色、声、香、味、触、法一切尘境为实有,因而产生了受、想、行、识的错误心法,以致被境粘著了,迷到境界上,领受境界,从而一胡一 思乱想,并付诸于行为,产生了知识分别。前面已讲了,这些心法看来是心行的,但所谓心者,是没有的,是根对境所产生的幻影。就这个影子来说是心法,但还是不离色法。而世上的人往往执著这个色法为实有,就要追逐,就要贪取。人的欲一望 是贪得无厌,无穷无尽的。为满足自己的欲一望 ,达到自己的目的,往往不择手段,行一贿受贿,坑蒙拐骗,乃至谋财害命,杀人放火,贪赃枉法,种种颠倒不法的罪恶行为,都一一施展出来,使原本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来不去、不增不减的佛性陷入重重的业障包围之中,从而因造业受报,冤冤枉枉地去受生死轮回之苦。所以,五蕴就是六道轮回的孽障。

我们要成就佛事,就必须要照破五蕴,明识自性,明白这些境界都是我们自性的显现,都是自性的妙用。如果我们利用它,而不执著它,那么五蕴即是妙有,是好东西,是修行的工具、成佛的资粮。说到这里,有人提问了:五蕴既然是妙有,是好东西,为什么还要把它观破、照空呢?这个问题提得很好。不要说我们凡夫不理解,就是小乘圣人也不理解。他们认为五蕴是坏东西,是苦的根源,什么都没有就好了。这是偏空。那么,佛法讲的妙有真空是怎样认识和照破五蕴的呢?下面我们较详细地介绍一下。

首先是色蕴,就是所有一切色法,即外面境界的有相相。接下来是心法,就是我们的颠倒妄念,即内在的无相相。这些都是空花水月不可得。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这一切有相相和无相相均无自性,均无自体。就是说根本没有这个东西。譬如,我们穿的衣服是布做的,通过裁剪、缝制而成。布呢?是把棉花种一子埋在泥土里,经水分、陽光、空气、肥料等等作用,生长起来,开花结果,然后再把摘收的棉花纺纱,织成布。如果是化纤产品,则是利用各种原料,在一定的条件下,经过各种化学反应合成,再经喷塑制成丝线,制出各种化纤料子。由此可见,衣服本身没有自体,没有自性,而是别的一些因缘汇合而成就的。布或化纤产品是‘因’,裁缝、缝纫机、剪刀、尺子等是‘缘’,有因有缘则成就了衣服。衣服如此,其他一切东西无不如此。我们这个肉体就是父一精一母血汇合而成就的。世上的任何事物都没有自体、没有自性,佛教谓之‘缘起性空’。一切事物今天以因缘汇合而生,以后也一定会随因缘分散而灭。有生必有灭,有合必有分,这是辩证的,是不以人的主观愿望而转移的,任何人对此都是无可奈何的。古代诗人曾有过美好的愿望:但愿花常好,月常圆,人长寿。但经过人类长期的实践,才发现这不过是个空愿。花毕竟不能常好,开得再鲜艳夺目,也终究会凋谢的。月也不能常圆,终是有陰晴圆缺。人也不会长生不老,即使活了一百多岁,也还是要死的。所以,古人感叹道:‘此事古难全!’因为这是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人类和事物的发展都遵循著生住异灭、成住坏空的规律。愚痴者不明白这个真理,误认色境为实,以假为真,而执著贪取,追逐不舍;智者一眼就观破这个真理,晓得世上一切事物、色相都是空花水月,都是假相,而无实体,根本不可得,就不执著在色相上而贪取不舍。不去执著、追取,就是照破。佛法讲的照破,就是认识了宇宙人生真理,使自己的身、口、意均符合于客观事物生生不已的进化规律,而不要以主观的盲动,违背和阻碍事物的进化。所以,佛法是科学的,完全是正信!但是,世人不理解,误认为是迷信,实在是莫大的遗憾!

照破了色蕴,进而就照破了其余四蕴。为什么呢?因为既然知道一切色相都是虚妄不实的、不可得的,就不会被境粘住,而去刻意领受了,从而破了受蕴。既然不领纳这些境界,也就没有妄想轮转了。《圆觉经》说:‘知是空华,即无轮转。’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是叫我们醒悟,晓得一切事物都像空中之花、水中之月,是根本没有的,都是自己妄想执著而生起的假相。我们只要一觉,知道它是空花水月而不可得,心自然就不动了,也就一切都放下了,不去一胡一 思乱想了,想蕴也就破了。既然没有妄想,没有迁流不息的妄念,哪里还会付诸实行呢?行,本来就是我们的计划、行动,现在既然不想,不追求现境,哪里还会去妄动、盲动呢?既然不去行动,那么这个行蕴也就破了。识蕴是因妄心分别而形成的迷妄知识。既然一切事物本来都是假相,那还去分别什么呢?本没有东西,你却去分别,岂不是妄想、妄心吗?所以,这个识蕴是妄识,就是我们所说的识神。识神本来就是真如佛性,只因为真如不守自性,对前境妄起分别,动乱不已,才转为识神的。就像水,因风的鼓荡而起了波浪,波浪是因动而起,但它的本体仍然是水。所以说,息下狂心就是菩提。菩提就是正觉。现在,我们既然照破识蕴,知道这个识蕴本非实有,只因妄动而起,这个识蕴不过是个假相,只要我们一觉,就把它照破,转过来了。一转之后,识蕴就变成我们的本来面目了,犹如波浪停下来就是水了。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一觉悟,就能照破无明,就能彻见我们本来的天真佛性了。

提起这个无明,人们都会望而生畏,叹之无奈,认为它难破,因而自认见性无份。要破无明,就要识清无明是什么。其实,无明并不是实有之物,只是幻心妄执。假如真有个无明在,我们就要想方设法把它打破。但是,无明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一个东西,只是妄想。除妄想,不是硬生生地压死它、断灭它,而是一转。一转即一觉,觉即不住,不缠缚,无明就被照破了。无明是三惑之一。惑也称为烦恼、漏、垢、结。三惑是见思惑、尘沙惑、无明惑。

见思惑是凡夫的惑,见思惑中的见惑,是知见上的迷惑、错误,有五种:身见、边见、见取见、戒禁取见、邪见;思惑是思想上的迷惑、错误,就是对境生心,也有五种:贪、嗔、痴、慢、疑。声闻、缘觉行人若断了见、思二惑,即能证得阿罗汉、辟支佛,出离三界,并以之为涅槃。尘沙惑是菩萨的惑,为化道障,即菩萨度化众生之障。菩萨度化众生,如果不通达如尘如沙的无量无数之法门,则不能完成教化众生的事业,故名尘沙惑。无明惑系根本无明,能障蔽中道实相之理,断尽无明即成佛。

此三惑中,见思惑为粗,尘沙惑为中,无明惑为细,其性质各不相同。在教下说来,依次第修之:先破见惑,次破思惑,再破尘沙惑,最后破无明细惑。其修法是由因寻果。就像一棵大树,从枝叶起,慢慢由表及里,最后才挖树根。在宗下说来,则是先破无明,由八识修得无相法身,然后正修,勤除一习一 气。其修法是由果寻因。就像砍一棵大树,先把树根砍断,一旦树根断了,尽管树干和枝叶还是青青绿绿的,但终究活不长久,慢慢就枯萎了。由此可见,教下和宗下,立场不同,观点、说法也不同,修法也有差异了。禅宗、心中心密法、恒河大手印密法等,均是由先破无明见性,而后圆成佛果的。

永嘉禅师云:‘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梦者以梦为真,并不知自身在梦中。一旦梦醒,方恍然大悟,知梦中之境皆是虚幻、假相。一宿只是一小梦,人生实乃一大梦。醒则梦灭。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若人觉悟了,证得实相之境,当即显现人生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之佛理。故开悟则无明灭,即彻见自己的本来面目。破无明就是见性!我在前面的讲解中,曾多次地从不同角度讲到见性问题。为什么要这样讲呢?无非是要著重强调一下,提醒各位修学者注意。

佛教经论虽多,法门虽广,但宗旨是一,目的无殊,即明心见性也。明心见性实乃一代时教的伟大宏深之旨和一精一髓所在,是超生脱死之重要关键,是证大道之枢纽,实为佛教各宗派之纲宗,学佛者之圭臬!若不依此纲宗修一习一 ,则非佛教徒矣

奈何佛法降及近世,曾门风高峻、气势磅礴、人才辈出、气象万千、独挑大梁的中流砥柱——禅宗,竟连明心见性一词也不敢形于口吻,见于著述,广为宣传了。从南到北,由东到西,走遍天下,大都抱定一则千篇一律的刻板死煞话头:‘念佛是谁?’以致禅宗行人苦参几十年,了无消息,因而以见性为甚深难事,高不可攀,以致谈虎色变,不敢企求,更不敢弘扬提倡了。所以,太虚大师无限感慨地说:‘现在禅宗儿孙,都是法卷传法,而不是明心见性后传法,所谓临济宗儿孙,皆一张空纸而已,何曾悟心来?!’因此,禅宗门庭萧条冷落,不少人已改换门庭为净土宗了。

净宗行人主张横超生西,带业往生,只须有信愿,自有弥陀接引,好似不需要什么明心见性。殊不知净土宗念佛法门,念佛时要‘都摄六根,净念相继,入三摩地,斯为第一。’执持名号,一日乃至七日一心不乱,‘花开见佛悟无生’等,皆是明心见性的同义词呵

密宗行人又大都趋向神通玄妙,以炫耀世人,满足其名闻利养,而不注重证体悟道、了生脱死的功夫,把个大好密宗弄得妖气十足。密宗所主张的即生或即身成佛,即明心见性,也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更有甚者,当今旁门左道泛滥成灾,妖邪作祟,群魔乱舞,借佛为名,传法授功,混淆正邪,玩弄神通法术,烧香礼拜,许愿占卜,敲打念唱,名闻供养……。以致我们这个曾辉煌灿烂、神圣庄严的佛教,被不长进的后代子孙糟踏得如此乌烟瘴气、混乱不堪。怎能不令人痛心疾首!所以,我们要振兴佛教,非提倡明心见性不可!还给修学者一个如来正法!不管你修一习一 何宗,哪一法门,如真欲出生死、成大道,对于明心见性,非但不可漠视它、否定它、偏离它,而且要竭尽自己之智勇和一精一力,为实现明心见性这一伟大目的而努力奋斗,决不可畏难而退!这是我要著重强调的第一点。

第二点,明心见性并不神秘玄妙、高不可攀。前面我们多次讲到,性就在作用处!我们应该明白,性并没有遮藏、隐蔽起来,而且性的作用也不是隔断的。我们的性不在别处,就在当下!时时刻刻在你的作用之间。大慧宗杲祖师曾开示:就在这前念已断、后念未起、一念未生的真空当中,乃是千钧一发之机。这个机会稍纵即失,切不可停机伫思,而要在这时著力,加一把劲,猛著一精一彩。假如这时稍微停止一下,则会被影子所惑。要抓住这个很要紧的时机,一念回光返照,‘囫’地醒悟了,这就是我们的本来面目!一口咬定、认定,不疑惑了,这就是见性!无明也就破了。

所以说,见性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玄妙叵测。无奈愚昧者虽经百般指点开示,但总以未见任何奇特神通玄妙,而以为不是,不肯承当。于是心外求法,以期神效。主法者虽悲心痛切,欲大家都能当下见性,成佛证果,但总不能按牛头吃草,代伊承当呵!故不得已,因时制宜,方便变迁了。

今天,学人听了,若能于当下拨开迷雾,明见佛性,并以观自在菩萨为榜样,于日用中绵密保任,踏踏实实定下心来,时时观照这个本性,叫它在本位上不动摇,不为客观环境所左右,不被物境所牵引,时时长养圣胎,守道养性,勤除一习一 气,则终究会证成正果。这也正是《心经》的妙旨所在。

古德说:‘镜水尘风不到时,应现无瑕照天地。’这是把我们的自性比喻为镜子和水。意思是说,我们这个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的佛性是一丝不挂、一尘不染的,就像镜子上面没有灰尘,水没有遇到风吹(无波浪)的时候一样,明明朗朗的,能彻照天地而无遗。既然能够彻照天地,那不是时时刻刻得大自在吗?这个时候又是什么呢?所以,又接著说:‘鹤立林间,猿啼岭上,风卷断云,水击长船。’这正是一派无忧无虑、自自在在的自然景象。这就是说,性体是明朗的,其用是万能的,是能够对境生心起用的。即世上的一切事事物物都是这个自性对境生起的,我们时时处处所见到的一切色相,都是自性的显现。我们若能在应缘接物起用时,明白这是自性在起用,那就时时见性、处处见性,而不为外境所转。玄沙禅师说:真心就是你的见闻觉知,现量就是真心。其意就是,对一切事物、自然现象,不要加上你的主观妄心分别,那就是真心。一旦有主观妄心分别,那就是识神。真心和识神的分别就在于此!‘分别是识,无分别是智’。智就是真心。因此,明心见性并非玄妙不可测,大家还疑个什么呢?

前面我们讲了为什么要把五蕴观破、照空以及怎样把五蕴观破、照空。那么,五蕴被观破、照空之后,就回复了自性,就不会为外境所迷,而被五蕴所使唤。这样,就可以反过来利用五蕴,得其效用。有些人就不理解,五蕴被照空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利用它呢?这就是佛法讲的真空妙有。真空者,空而不空,不空而空;妙有者,有而不有,不有而有。这里既不能著实,又不能偏空。因不有而有、空而不空之故,所以不无假相,诸如男女老少、飞禽走兽、山河大地、草木森林、日月星辰、风雨雷电等事事物物、自然现象,宛然现前,还是有的。但是,这些有呢,均无自体,皆是自性显现,所以是妙有。又因有而不有,不空而空之故,虽有假相,但无实体,所以不可执取。因为都是因缘所生法,没有自体,故谓之真空。真空不同于顽空,顽空是不能应缘显相起用的。譬如虚空,它能起什么作用呢?它根本没有觉性。而我们的佛性不同于顽空,虽然其本体是无形无相的,但它是个灵性,是个万能体,能够随缘显相,能够生起万法,能够起种种妙用。正因为如此,它才是妙体。假如它不能生起万法,也不能起用,那还称什么妙体呢?正因为这个无形无相的本体能够显相、能够起用,方谓之妙。也正因为它能够显相起用之故,才能从相上明悟其妙体。我们不妨举个例子,大家就容易理解了。

妙体就像我们做一切事情的‘理’一样,故称‘理体’。这个理又是什么呢?譬如,一个科学家经过多年潜心研究,发明了一个公式。按照这个公式计算,可以完成一个事相。这个公式所表达的科学道理,就通过所完成的事相显现出来了。也就是说,这个公式所反映的道理正确与否,只有通过这个事相才能体现出来。如果这个事相不能完成或没有成功,那就说明这个公式是错误的,这个道理不符合客观规律,是不成立的。反之,则说明这个理论是正确的。‘理’是无形无相的,事物是有形有相的,但无形无相之理却在有形有相的事物上显现出来了。同样,佛性是无形无相的妙体,它也要在有形的相用上显现出来,离开相用就见不著这个理体了。所以说‘理以事显’,即通过事物的相用,而显现出这个理体。‘事以理成’,是说有了这个理体,才能够完成事物。倘若没有这个理体,做事就不能成功。

那么,性在什么地方显现呢?就是在事物上显现。见到事物,就是见到了‘性’这个理体。体、相、用三样东西是一而三、三而一,三位一体的。对于初见性者,性非眼可见。因为性是无形无相、一丝不挂、一尘不染,不能见,无所见的。一有所见,就非真见了。《楞严经》说:‘见见之时,见非是见。’其意是说,当你见性的时候,不是用眼晴见的。因为性是无形无相的,你怎么可能用眼睛见到呢?有能见、有所见的时候,这个见就不是真见,而是妄见。有能见之心,有所见之相。能所相对,都是虚妄的,所以不是真见。真见是无所见,一有所见就不是自性。《金刚经》说:‘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彻见自性者,肉眼也能见性。为什么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不是。前面我们已经讲了,一切色相都是自性的显现。离开性就没有相,没有理体,哪里会有事物的成就呢?既然一切色相都是自性的显现,相就是性,那么见相就是见性了。所以,见相时不被色相所迷,不把相当成真的,而是透过色相见本质,见其理体,就是见到自性。这才是真正彻底见到自性的人。譬如天上的白云,尤其是秋天的白云,变化无穷。一会儿形似苍狗,一会儿又变成了狮子,一会儿变为山川大海……。尽管其相变化多端,但本体——白云还是一直没变。我们识得它是白云,而不为其变化的假相所迷惑,不著在变化的狮子、狗等假相上面,这就是见性。识得自性是自己,这就是醒悟。反之,不识自性,只认外界的假相,并以此为真,犹如不识白云,只认苍狗,那就错了!我们这个娑婆世界,之所以称为五浊恶世,就是因为一切众生都执著外境、外相,而不知这些境界、现象都是自性的显现。忘失本来,迷于外相,这就叫作抛家离舍,在外面流浪生死。根本原因是自己不认识自性,此乃人生的一个大过错!

同理,如果我们能清醒地认识到:五蕴就是自性的显现,本非实有,均是假相,真正实有的是我们的自性。那么,我们就不会被五蕴所迷,反过来,却能自如地利用它。这样,五蕴就是好东西,就是自性的妙用,而成为我们修证成佛的工具和资粮。反之,本末倒置,被五蕴所迷,而错用它,乱用它。那么,五蕴就是个坏东西,成为我们堕入六道轮回的毒一素和孽障。这就好像是一个国家的皇帝或者一个家庭的主人。如果他们精明强干,文武大臣或家里的仆人就会服从指挥,听从调遣,各负其责,把工作做好,使得国家稳定、繁荣富强,或者家庭安宁、和睦幸福。相反,如果皇帝或者主人昏庸无能,非但指挥不了文武大臣或仆人,反而常被大臣或仆人搞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这就是主弱被欺,以致使国家沦亡,家庭破散。

前面我们曾谈过真心和妄心的主仆关系,现在我们讲的是自性和五蕴、真心和识神的主仆关系。首先要清醒地认识到,佛性是主人,主人做得了主,就可以利用识神,利用色受想行识五蕴。识神和五蕴也就派上用场了。我们要想成就任何事业,都要利用五蕴。我们要领受客观的规律,要认识掌握客观规律,然后按照客观规律去做。如果我们的思想和行动符合客观规律,我们所做的事业就会成就。无论我们是研究科学、医学或具体地生产制造某种产品等,就会取得成功。我们的科学技术水平、生活水平、人的素质也就会不断提高,蒸蒸日上,国泰民安。世界也不会发生战争,和和平平地过日子。这样,五蕴给人类带来的是美好光明、吉祥安宁。所以说,在世间办任何事、成就任何事业,都离不开五蕴的妙用。

我们修行也离不开五蕴,五蕴是修行成佛的工具和资粮,离开五蕴怎么修呢?在修行过程中,时时处处都在利用五蕴。我们修行,首先要通过看经书,听讲经说法,来了解佛教。我们所看经书的文字,听讲经说法的声音,都是色相,这是色蕴。我们看经、听经后,接受了佛经的妙理,就信受奉行,这是受蕴。接受之后,经过大脑的思考、分析、研究,从理上明白了佛教的教义教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们为什么要修行?怎样修行?这是想蕴。然后付诸于实行,这就是‘闻、思、修’的修,修就是修行,这是行蕴。经过修行、修证,打开了智慧,转识成智,触及了识蕴。知识是有分别、有执著的,而智慧是无分别、无执著的。所以,我们修行非但离不开五蕴,而且还要利用五蕴起作用。

打开智慧、修行成道之后,并不是死守住这个般若、真如,而是要起妙用的。死守著真如,不起用,那就像泥塑木雕一样无用。但是真如要起用,就离不开五蕴、识神。因为自性、真如是性体,它不会动。它要动、要起妙用,就需要很多人帮忙,仆人、佣人、客人都要来帮忙。五蕴就是仆人,识神就是佣人,一切外境都是客人。如果真如离开了五蕴、识神,也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也就无用了。因此,我们要度众生,摄引众生,成就佛事,还是要利用五蕴。而且,这时因已照破五蕴,明识自性,五蕴就尽显妙用了。我们要度众生,就要接触到各种不同根基的人,领受到他们各种各样的一习一 气和烦恼,然后就要想种种方法,立种种法门,善巧方便地引导和启迪众生的智慧。这一切无不都是色受想行识五蕴的妙用。

另外,我们欲要修行成佛,也不能离开众生。如果没有众生,是根本不能成佛的。为什么这样说呢?前面已讲述过,修道成就,须破三惑。宗下是先破无明,即明心见性,而后再破尘沙惑;教下则是先破见思惑,然后破除尘沙惑。要破除尘沙惑,就必须靠救度众生。所谓尘沙者,就是我们的迷一情、迷误,多得就像泥沙一样。如果不度众生,我们是除不掉这些迷惑的。因为众生的根基不同,知见也不同,烦恼和一习一 气更不同。我们要救度众生,就要恒顺众生。若不能恒顺众生,就不能救度众生。

其一,要恒顺众生,就要有大智慧,善用五蕴。在了解众生各种不同的根基、一习一 气、烦恼后,才能通达如尘如沙的无量法门,才能圆融无碍地教化众生,同时也就能破除你的尘沙惑了。

其二,由于众生的一习一 气、烦恼分门别类太多了,在你度生时,使你潜伏的种种烦恼、一习一 气也暴露出来了。由于你跟著众生转,你才知道:‘哎呀!我还有这么许多的恶一习一 和烦恼!’从而才会把你的一习一 气和烦恼除光,把你的迷惑除尽。也只有这样,尘沙惑才能消尽。

其三,福(福德)慧(智慧)俱足,才能成佛。度生是福德的积累。如果你什么事都不做,一点事也没有成就,那你的功德在什么地方呢?譬如说立功受奖,那是要在做事中做出了成绩才得到的。同样,度生也是积累福德,是成佛的资粮。

‘照见五蕴皆空’,既不要执著在‘照’上,也不要执著在‘空’上,照也不可得,空也不可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你不执著它,而且能透过现象见本质,见到自己的佛性,那么就能够善用五蕴而起妙用,就能成佛度众生。此乃真空妙有之故。倘若不明白上述道理,执迷不悟,迷真认假,执妄为真,以致错用、乱用五蕴,造业受报,就会在六道轮回中流转生死,无有出期。

小乘圣人(阿罗汉和辟支佛)虽知一切色相非真、虚幻不实,但因不知真空妙有之故,所认之‘空’是析法真空。就是把一切色相分析到最后,都没有了。把东西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八分十六……越分越小,最后没有了,空了。误认为空是空、色是色,色外有空、空外有色,而不识色空一体。《心经》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相和空相是一回事,而他们则认为色和空是两回事,偏守于空。以镜子为例,他们误认为镜子和影子是不同的两回事,镜子是镜子,影子是影子。五蕴的第一蕴就是色。因为有色之故,才去接受领纳。领纳之故,才去思想色相。由想而行,一切行为迁流不息,再取之为知识。所以,一个色就可以代表五蕴。既然五蕴是拖我们下水,使我们受六道轮回之苦的坏东西,那就把它完全空掉算了。于是他们就误认为,见性就是要见个空,不要有任何东西。他们守在空边,不知色受想行识五蕴都是自性的显现,都是妙用。所以说,小乘圣人是见性不全的。虽然他们也能起般若智慧之用,但不圆满。所以,不是真正的佛法。从这个高度讲,小乘圣人也未曾见性。

大乘初门的菩萨,虽然知道色相当体即空,知道‘空’并不是要把色相取消。一切色相无不是因缘所成,本无自性,本无自体,本不可得。譬如,我们人的肉体本不可得,不是说要离开肉体之后才会空。但他们还是偏守于空。什么缘故呢?因他们不知道色相就是自性的显现,就是自性所起的妙用。仍以镜为例,影子是镜子所显现的。他们认为镜子是实,影子为虚,而不知影子和镜子根本不可分离。所谓镜子者,就是因其能显影。如果不能显影,还能称之谓镜子吗?所以,镜子和影子是不可分离的。我们这个自性,因是真空妙有之故,是一定要显相起用的。倘若不能显相起用,那就是顽空、断灭空了。大乘初门菩萨只能理解体法真空,只能体会到佛教所说的一切法,包括一切色相和我们想像的抽象的内容,都是当体即空。但他们不知道妙有真空,也不知道五蕴是妙用,所以还是偏空。他们认为五蕴和识神(色受想行识中的最后一蕴)都是坏东西。宗下的玄沙禅师做了一个偈子:‘学道之人不识真,只为从来认识神。无始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这个偈子一出,大家都害怕了,哎呀!不要弄错了呵,这都是识神呵,性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呵!殊不知识神和自性是一体的。我们前面已举了镜子和影子,水和波的例子。影子是识神,波浪也是识神。但是波浪本身就是水,我们只要认识到波浪是水而起的,不要执著这个波浪,从而见水,那么波澜壮阔不是更能起妙用吗?倘若是一潭死水,那还有什么壮观?有什么玄妙呢?所以,我们认识了水和波,镜子和影子的关系,就是认清了相和性的关系。水就是波,波就是水;镜不离影,影不离镜;色就是空,空就是色。通过水的动相——波浪,而识得水这个当体;通过影子这个相,识得镜子的当体;通过一切色相,五蕴、识神等等,认取佛性。那就时时处处都见性,这就是善用识神,善用五蕴,而起种种的妙用呵!大乘初门菩萨没有认识到这种关系,也就不会善用五蕴而起妙用。所以,他们还是偏空。

只有见性的大菩萨,才真正深刻彻底地明白妙有真空之理,才能自肯承当,真正首肯性相不二之理,也就是佛教所说的不二法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性就是相,相就是性,离性不能成相,离相不能显性。所以,见相就是见性。那么,我们就可以利用一切色相,成就佛事,庄严佛土,圆成佛果。就像镜子和影子一样,影就是镜,镜就是影;影不离镜,镜不离影;离镜就没有影,离影就没有镜。既不著有,也不偏空,一切都是随缘起用。而且,在一切用上,不即不离,无喜无争,不取不舍。那就能够任运逍遥,随缘放旷,得大自在了。《心经》的妙旨,就是要我们大家以观自在菩萨为榜样,学习 观自在菩萨,明白真空妙有之理,行深般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度一切苦厄。

此乃照见五蕴皆空之效果。既然已照破了五蕴,那么还会有什么苦、什么厄呢?‘度’即度脱之义。‘一切’乃指‘所有’也。所谓‘苦’者,就是我们身心的感受、身心的不安。苦有很多种苦,细细讲来有十八种苦。通常讲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陰炽盛。

前面我们已讲过了,苦与乐是没有一定分界线的,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何谓苦,何谓乐呢?这些无不都是依据每个人所养成的一习一 气,对身心感受而产生的妄想、妄见。如果符合自己的一习一 气,满足了自己的欲一望 ,则认为是快乐;如果不符合自己的一习一 气,没有满足自己的欲一望 ,则被认为是苦。所以,苦与乐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东西。譬如,一套中等水平的房子,对于有钱人来说,平淡得很,不会以此感到惬意,也不会引起什么快乐欢喜。因为他居住的条件要比这好得多。但是在贫穷人看来,哎呀!真是太好了。他会感到快乐,高兴得不得了,住进去就不想走了。又譬如,一个做脑力工作或很轻松工作的人,一旦下放到车间里,就会觉得很累、很苦,体力吃不消。但是,如果让没有职业的人或者原工作比这更繁重、更艰苦的人来做,他会感到很轻松、很快乐。所以,苦与乐没有一定的分界线,没有统一的标准。关键看是否符合个人的习惯。然而,人们共同感到的最大的苦,就是生死苦,即分段生死和变易生死。这两种生死,前面已几次讲过,这里就不再重复了。

所谓‘厄’者,就是三灾八难。诸如:刀兵厄、贼劫厄、水、火、风、雹、地震等厄。这些‘厄’都是过去所造的恶业,在今生感得的果报。个别做业个别有厄,共同做业共同受厄。这些业,障碍我们学佛修道。最大的厄就是五住烦恼,它代表了一切厄。哪五住烦恼呢?

第一是‘见爱住地’(又称:见一处住地)烦恼。见爱者,就是看见某种东西就发生爱感,希望据为己有。住地,就是根深蒂固、牢不可拔。因为有这个见爱之故,你见了喜欢,一心想取为己有。别人见了,也同样想取为己有。你争我夺,总有一方得不到,求不得苦就来了。所以见爱住地是个根本大烦恼。

对于我们修行人来说,如果除了见爱住地,那就不要紧了。为什么呢?因为如果见爱住地消灭了,对一切境都不会生心动念,就不会生爱感和占有欲一望 了,也不会发生争夺了,也就没有患得患失了。所谓烦恼,都是由患得患失而产生的。没有得失,没有患得患失,怎么还会有烦恼呢?没有烦恼,心里就空净、就自在了。能这样,死后一定升天,至少生欲界天。而且,由于他在人间是修道的,见爱住地烦恼已经没有了,所以他在天上与普通天人也不相同。在欲界天,福享完了,则又降到人间,而且环境很好。人间寿命完了,又升天。如是四升四降,不会再向下堕落。四升四降之后,则成为‘二果向’。意思是,虽未修成二果罗汉,但已趋向于二果罗汉了。再升降两次,也就是六次,就成功为二果罗汉了。二果就是‘一来果’,只用再来人间一次,就至少证得三果——‘不还果’,即不用再到人间来了。所以,我们只要破除了见爱住地,就绝对不要紧了,就是生不到西方极乐世界,也不怕。因为见爱住地破了,就只会向上升进,而不会下降堕落了。

我们修行用功,就要时时处处提高警惕,锻炼自己对境不生心、不动念。也就是说,要时时刻刻观照。要明白境界都不可得,都是虚幻不实的,而不要执著它。一切随缘,有粥吃粥,有饭吃饭。今天安排我做什么工作,我就做什么工作,只管坦荡无事地去做,而不要自己去增加烦恼。这便是直对现实,只见当下。一旦功夫成熟了,时节因缘到了,则桶底脱落,见到自己的本来面目。那么,无漏种一子在八识田里种好了,就再也不会下降堕落了。就是一习一 气顶重顶重,最最差的情况,也不过七次升天上,七次生人间,经七次升降就大事了毕了。因此,我们修行总以明心见性为第一重要。见性之后,就不著相了。因为性是个空性,是根本没有什么可得的嘛。在见性的基础上,勤除一习一 气,最终必能证成正果,而不会入邪道了。反之,如果没见性而先求发神通,这样盲修瞎练下去,非但没有用处,而且还有入魔的危险。一旦入魔,就不堪设想了。真修道人,情愿不成道,也不愿入魔。所以,学佛修道,明心见性是第一,是根本,这是非常重要的。

第二是‘欲爱住地’烦恼。此即欲界天,要比人间享福得多。不过执著在欲界天上享受,还是烦恼呀,因为还没有出六道轮回呀。所以,欲爱住地也要消除。对欲界天也不执著,欲界天也不可得。那么,这个欲爱住地烦恼就没有了。

第三是‘色爱住地’烦恼。此即色界天了,色界天比欲界天更好。贪、嗔、痴、慢、疑属于思惑,也称‘迷事惑’。见道以后,数数修一习一 才能断尽,故又称‘修惑’、‘修所断惑’。思惑可分为三界八十一品。哪八十一品呢?人间、欲界天有九品。色界天有四禅天,每一层天有九品,四九是三十六品。再上面是无色界天——四空天,每一层天也是九品,也是三十六品。三十六加三十六是七十二,七十二加欲界的九品就是八十一品。如果八十一品思惑都断尽了,就出三界了,分段生死就了了。色界天虽然好,仍要把它照破不可得,它就阻不住你,你就透过去了。那么,你就断了色界天的三十六品思惑,破了色爱住地烦恼。

第四是‘无色爱住地’(又称:有爱住地)烦恼。此即无色界天——空界天。空界天有四层,称为四无色天,就是:空无边处天,识无边处天,无所有处天,非想非非想处天。这无色界天,没有色相,纯属空相了。小乘圣人一听到这里空无所有,就喜欢了,就著了这个空相。如果你不执著这个空相,不贪著、不恋著无色四空天,把这三十六品思惑都断了,仍然把它照破不可得,那就破了‘无色爱住地’烦恼,就可以出三界了,分段生死也就了了。

第五是‘无明住地’烦恼。见思惑破了之后,一切事理还不能够圆融无碍,还有尘沙惑、无明惑。虽然四住地破了之后,分段生死了脱了,但是还有变易生死没有了脱。只有破了无明,就是‘无明住地’也破了之后,才能够把二死都了脱。所以,五住烦恼若都除掉了,一切苦厄也就都度脱了,证得真正大道了,一切都能任运随缘,得大自在了。

综上所述,‘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是《心经》全文的总持——总一切法,持无量义。明白了这个总持,下面的经文就迎刃而解了。所以这一段讲解得较多。为了便于明白,我们概括地作一简明的小结。

《心经》是从六百卷《大般若经》里节选出来的。所以一开始不用序分,佛就直呼大菩萨之名——‘观自在菩萨’。这一句就开门见山地把全经的总纲点出来了。这一句就能够包括全经了。佛以观自在菩萨作为我们修学的典范和榜样,让我们大家学习 观自在菩萨,用甚深广大的观照法门,由观照开发般若妙智,即世间和出世间运用无碍的、彻底究竟的大智慧。并以这样的大智慧的功行,把色、受、想、行、识五蕴一起照破。其实,五蕴本质上是空无所有的,是虚幻的。所以‘照见五蕴皆空’,不要执著在法见上,要连照见也不可得。因为照见就是法。非但照见、观照是空,最后连空也不可得。有空就是没有照破。照见五蕴皆空,不是光把五蕴空掉就算了。连空都不可得,一切都不可得,这才谓之‘皆空’,才能说是‘照见五蕴皆空’。然后消尽了‘见爱住地、欲爱住地、色爱住地、无色爱住地、无明住地’五住烦恼,了脱了分段、变易两种生死,到达生死苦海的彼岸之上,任运腾腾、腾腾任运,真正大自在了。所以,‘观自在菩萨’五个字概括了整个观照修持法门。一切功夫都离不开观照,它总一切法,持无量义。因此,它能够包括全经,也是前四句经文‘总持分’的总纲。

观自在菩萨能得大自在,就会有下面的果:‘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同样,假如没有‘行深般若波罗蜜多’,不能‘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也就得不到大自在了。所以,观自在菩萨是以果命名的。由此也可看出这四句话的内涵关系所在,而‘时’字正是表达了这种内在关系的画龙点睛的关键之笔。

因为真性是净裸裸、赤洒洒、毫无遮盖、时时现前的缘故,所以真见性者是没有时间分别的。一见彻见,一见永见,时时处处都见。真见性者,抡刀上阵也是见性。因此吾人只要于妄念断处彻见自性,那么一切处、一切时,举手投足,言谈笑骂,皆化为自性的妙用。山河大地、森罗万象,无不都是自性的显现。这自性不是断灭空,而是俱足一切、能够应缘显相起用的妙有真空。《心经》所教导我们的,就是要我们认识这妙有真空的真性,从而圆证大道。

以上约略地阐述了经文第一节——总持分:‘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的一精一义,接下来再讲第二节——色空分。

二、色空分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

有些人把这三个字误解了,以为是佛圆寂焚化金身时所产生的舍利,或者是大善知识圆寂荼毗时烧取的舍利。其实,这里的‘舍利子’不是这个意思。

这里的舍利子,是人名,是佛的一个弟子。舍利是梵文音译,意思是鹙鹭,原是舍利子母亲的名字。印度人的风俗习惯是常以父亲或母亲的名字、或以父母名字合并起来为名。舍利子是以他母亲的名字为名的。他母亲聪明伶俐,身材修好,相貌漂亮,以鹙鹭为名。印度有这样的传说:鹙鹭的眼光非常敏锐,在空中飞行时,能将海里的游鱼看得清清楚楚,然后一下子飞下来,把游鱼啄食了。因这位女子异常聪明,故称之为舍利——鹙鹭。这个‘子’呢?是中文,即儿子的意思,是舍利之子。舍利子,这个名字是梵文中文的合称。有的经上称为舍利弗,‘弗’是梵文,就是‘子’的意思。舍利弗则完全是以梵文为名。

舍利子是佛的大弟子,在佛弟子中智慧第一。他有个娘舅叫摩诃拘希罗,中文意思是大膝,他的膝盖很大。他是修外道的,辩才无碍。舍利子的妈妈常常和哥哥辩论,但她总是失败。自从她怀了舍利子后,再辩论时,哥哥反而失败了,总辩不过她。摩诃拘希罗就晓得这个未出世的外甥智慧了不得。摩诃拘希罗发愤外出访道了。但他学的仍是外道。等他学道回来,再去和舍利子的妈妈辩论时,外甥已经跟随佛出家了。他很气愤,就去找佛辩论。佛问他:‘你以什么为宗呢?’他说:‘我以一切不受为宗。’佛又问:‘你既然一切不受,那么,你这个宗还受不受呢?’佛的反问,使摩诃拘希罗觉得两处负堕:假如说‘受’,那就自己破了自己‘一切不受’的宗旨。假如说‘不受’,则无‘一切不受’之宗可言呵!‘受’或‘不受’两种回答均不行,左右不是。这时,摩诃拘希罗才感到自己太缺少智慧了,而佛的智慧极为广大。于是,他也跟随佛出家修道了。

舍利子在佛弟子中智慧最高,而《心经》是六百卷《大般若经》的浓缩本,主要讲般若,开发学人的大智慧。所以,只有让舍利子出面与佛对话,才能与本经义旨相符。佛讲的每一部经文都有其独到的义旨,而与佛对话的弟子也各与此经的义旨相应。譬如,《金刚经》说真空,一切都不可得。佛为了突出妙有真空之理,就问须菩提:‘于汝意云何?’因为须菩提在佛弟子中‘解空第一’,故喊须菩提,以之与金刚般若的空性相应。因为舍利子是智慧第一,所以佛讲《心经》讲到重要的地方时,就喊,舍利子!你听好呵:‘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由此而开示了色空不二之义理。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这段内容非常重要。它是《心经》的要旨、《心经》的一精一华所在。真能把这个色空不二的道理弄清楚,我们就开悟了。所以,我们要不厌其烦、反反覆覆地谈这个道理。

我们先来谈谈这个‘色’。色是指六尘,即色、声、香、味、触、法。而六尘又可分为三种色。第一种色谓之‘可对可见’的色。‘可对’就是可以跟我们面对,我们可以接触到的意思。‘可见’是指我们的眼睛可以看到它。六尘中的第一尘——色尘,就是指这种色,是有相相。诸如长短方圆、青黄赤白、男女老少、山河大地、草木丛林、饮食起居等等,既可看得见,又能接触感觉到。

第二种是‘可对不可见’的色。眼睛看不见它,但却能感觉得到、接触得到,这就是声、香、味、触。声音,我们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但我们的耳根却能够听到它,能够分辨出,这是音乐声,还是汽车喇叭声,还是说话声,还是喜笑怒骂声等等。香、臭气味,我们的眼睛看不见,但我们的鼻子能分别出来,还可以分辨出究竟是什么香味,兰花香、桂花香、玫瑰花香等等。甜酸苦辣碱等味道,眼睛是看不见、分别不出来的,却可以用舌头品尝出是什么味道。触是接触,譬如冷暖、燥湿等等,通过身体接触,就会感觉出来。身体接触了冷空气,就会觉得冷;接触了热空气,就会觉得热。声、香、味、触是属于‘可对不可见’的色。

第三种是‘不可对不可见’的色。眼睛既看不见,也接触不到,这就是‘法’。法就是法尘,是六尘之一,是前面色、声、香、味、触五尘落谢的影子。就是我们眼睛所看到的色,耳朵所听到的声音,鼻子闻到的香臭,舌头品尝到的酸甜苦辣,身体所接触到的外境,这一切相的影子落在我们的第六识(即大脑)里成为意识,这就是法尘。这个法尘,既不可见,又不可对。

由上述可知,‘色’包括了色声香味触法六尘,六尘又从何而来呢?刚才已讲了,是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取境而来的。六尘加上六根当中的眼耳鼻舌身都是色。至于意根,是对各种有色境缘所产生的思想分别,是无相相,看起来属于心法,不是色法。但是,一动意念就有相,故也不离色法。所以,这个‘色’包括我们身外、身内的一切有相相,同时也包括心识的无相相。这一切色都不异空,因为这一切色都无自性,都是因缘和合而成。没有因,不能成事;有了因,没有缘,也不能成事。佛经里讲的空就是‘因缘所生法’,即:不自生、不它生、不共生、不无因生。

不自生的意思是,光有一个主因,而没有它缘,任何事物都不会产生出来。譬如,我们种棉花,光有主因——棉花种一子,而没有它缘,如泥土、陽光、水分、肥料等等,那棉花是长不出来的。这就叫做不自生。不它生就是说虽有它缘,而无主因,事物也是生不出来的。尽管有陽光、水分、泥土、肥料等等,但若没有棉花种一子,怎么会长出棉花来呢?这就是不它生。不共生,不是两方面和合而生。假如以甲、乙两方面合起来生,那么究竟以甲方为主,还是以乙方为主呢?何况甲和乙也根本没有主体,成立不了两个方面呵!因为甲也是因缘生,乙也是因缘生,因缘套因缘,根本没有主体。譬如,男女相合,生出一个小孩。那么,是以男方为主,还是以女方为主呢?若说以男方为主,男的身体没有主体。因为这个身体是四大假合。四大者,即地、水、火、风。我们常常说‘四大皆空’,就是说,我们人不过是地水火风四大合成体,而没有主体,是地水火风一时因缘会和在一起,而成为人的。因缘散了,四大分散了,人就死了。男方如此,女方也不例外,两者都没有主体。世间的一切一切都无不如此,都是因缘合成。男女相合,生下来的孩子还是因缘合成。所以,叫做不共生。不无因生,就是说假如没有一个主因,没有内因和外因,是不能成就事物的。一定要有主因、有内因和外因,众缘和合才能相生。也就是说一切事物均需因缘和合而后生,既然是因缘和合而生,无有自体,所以当体就是空。

说到空,前面我们已讲过了。凡夫大都认为‘空’为相对的空,即顽虚空和断灭空。而佛法说的空,是色的当体即空,以诸法无自性故空。但同是修道人,以根性不同故,在‘空’的认识上也有不同。如小乘罗汉、辟支佛等以析法为空,大乘初门菩萨以体法为空,这都不究竟。大菩萨与佛说的‘空’才是空有一致的妙有真空。刚才我们讲了一切色相皆因缘所生,没有自体,故谓之空,即缘起性空。下面我们要进一步说明妙有真空的道理。

前面我们讲了世间的一切境物是可对又可见的色尘,所以历历在目。既然历历在目,看得见,接触得到,为什么又说是‘空’呢?这不是实实在在的‘有’吗?我们说,一切色相之所以能形成,无不都是我们的自性的作用,是我们真空妙有的性体所显现的。试看世上所有的事物,哪一样不是通过我们大脑的构思和手足的操作而成。大脑之所以能构思,手足之所以能操作,究竟又是谁的功能呢?例如,我们人的眼睛之所以能见到东西,看到色相,并不是眼根能看到。现代科学家也说,眼睛不能见物,而是大脑的功能。大脑的视神经坏了,眼睛就看不见东西了。这话只对了一半。假如全是大脑的功能,当我们一口气上不来,死掉了,这个眼睛和大脑还在,为什么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呢?足见里面还有个能看的东西,这就是佛性。大脑和眼睛犹如电线与灯泡,纵然安装齐备,但不通电,还是不能亮。而佛性犹如电,是个大动力,由它起作用,才能看得见东西。这能看东西的性能,叫做‘见性’——能见之性。一旦人死了,我们所说的佛性就离开了这个躯壳,离开了这个肉体。虽然眼睛和大脑还在,也没有坏,但他对物已不能见了。所以,能见者谓之‘见性’,能闻声者谓之‘闻性’,能嗅到香臭各种气味者谓之‘嗅性’,能尝出酸甜苦辣者谓之‘尝性’,等等。这叫做‘本是一精明(佛性),分为六和合(眼、耳、鼻、舌、身、意)。’所以,一切事物都离不开性,离开性就没有一切事物,什么事也做不成。

《楞严经》说得清楚:‘性色真空,性空真色。’这个性是妙有的真空体,它一丝不挂、一尘不染,无有丝毫形相,说似一物即不中。这个真空万能体,是构造、变现一切色相的主体。就是说,这个空不是空无所有的空,而是妙有真空的空。因为一切色相无不都是真空妙有的性体所显现的,都是我们的自性所起的作用,离开自性是没有色相的。所以,一切色相就是自性,自性就是一切色相。自性无相,是有而不有,不空而空的真空,而色相则是不有而有,空而不空的妙有。一切色相与妙有真空本来没有两样。但世上的人往往都执著了有形象的色为实有,且迷入心窍、牢不可破。佛悲悯众生,教我们认清真理,强调指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所谓不异者,就是没有差异的意思。何以是‘性色真空,性空真色’呢?因为性空之故,才能显现色相,倘若性不空,已经成为一种有色有相的实体,就不能显现诸相。为什么呢?举个很浅显的例子,假如我们这间房子空了,才能搬进来桌子、大立柜等等。相反,这个房间堆满了东西,已没有空地方了,那就什么也搬不进来了。所以,性体是真空无相,才能显现一切色相,才能变现千差万别的妙相。

正因为自性无相,是不可以眼见的,所以又称性为妙体。无论在全身内外的哪一个部份都找不到它。把头脑打开找不到,把身体解剖了,把心脏剖开了,也寻不到。它既不在脑,也不在心,了无踪影,了不可得。这就是说,性是了无迹相,不能用眼见的。眼前一切有相的境物,虽然可以借其‘见性’而看到,但是谁能够看到自己的这个‘见性’呢?因为眼睛只能看见有相的东西,这是其一。其二,眼睛只能看到与其相对的东西,不和眼睛相对则不能看见。譬如:我们的眼睛能看见自己的眼睛吗?因它不和眼睛相对,就看不见了。而自性是绝对的真心,不是相对的东西,所以不能眼见。假如有见,就非真见了。

性是了无迹相,不能眼见。所以,性为真空。虽然是真空,但它能够应缘起用。就是说,对境之后,它能够发识,能分别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所以,性又是妙有,而不是顽空。当‘见性’通过眼睛对一切色相分别的时候,一切色相才显现。譬如,我们看见一个人,你怎么会知道是人,而不是其他东西呢?你又怎么会知道是男是女、是张三还是李四呢?这完全要靠意识的分别,才能把这个人的相显现出来。既然色相是由见性所现,所以色相就是性。依此可知,见、闻、嗅、尝、觉、知六种性,通过眼、耳、鼻、舌、身、意六根而发生作用,从而显现一切色,也就是六尘。所以,一切色相、一切现象都是性的显现。色不能离性,性也不能离色。离性就没有色,离色也没有性。

有人会问,如以‘见性’为例,究竟是先有色相,还是先有见呢?我们不妨分析研究一下。假如说先有见,后有色相,那么见就应在前,色相就在后了。但没有色相,你能见个什么呢?又怎能谈得上那是‘见’呢?所谓见者,只因有色相之故,才见到了这是什么、那是什么。若无色相,又从何而起‘见’的作用呢?所以,‘见性’只有从色相上才能显示它能见的作用。反过来说,假如先有色,而后有见,那么色应当在前,见应当在后。然而,没有见又何能显色呢?既然没看见,怎能会知道有什么色相呢?也就是说,没有‘见性’,这个色相从何而显现出来呢?大家都没有见,那么,色虽有也等于没有,也不能显现出来。因此,性与相是不能分离开的。‘见性’如此,其他的诸如闻、嗅、尝、觉、知等性的作用,也是如此。因此说,色之于性,性之于色,两者之间是不能分离开的。前面我们已讲过了,性的本体即空,那么色的本体又何异于空呢?所以,色和空是了无分别的,即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我们常常说佛教是不二法门,指的就是这个意思,一切都不二。因为它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你说是一吧,它又是二;你说是二吧,它又是一。本是一体,所以不能分离出来。你一定要分别,那就误入歧途了。我们前面反覆以水和波浪作例子。水和波浪也是一,因为水和波浪同以湿为体。水是静止相,而波浪以动为相,水因风起了波浪,相则由静变为动,相变了,看起来是两样,但都是一体。所以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镜子和影子的道理也是如此。无论用什么材料,或做成什么样式,只要是镜子,则都能显影。倘若不能显影,就不成为镜子了。因镜不离影、影不离镜故,镜即是影、影即是镜,故称之为不二法门。我们人呢,从生下来,一有知识,就把性所显现出来的山河大地、宇宙万有等一切影像都当成真有,而去捕风捉影。也就是说,只看到影子,晓得影子,而不晓得影子是镜光显现出来的,没有认识这个镜光。倘若我们能认识了这个镜光,也就识得佛性了。为什么呢?因为影子有来去,有生灭,而镜光总是常在。镜子是猫来了现猫,狗来了现狗,所显现的影子有来有去,有生有灭,但镜光从不变异。山河大地等一切境相也是常寂光中的影子。我们常说‘沧海桑田’,现在是沧海,将来可变为桑田;过去是桑田,现在却变为沧海了。譬如,我们中国的云南,从前是大海,现在变成山和田了。虽然这些色相和刚才所说镜子里的影子是在不断地变化,有来有去、有生有灭。但镜光和性体一样,是没有生灭、如如不动的。

没有镜子,不能现影;没有影子,不能成为镜子。也就是说,性离不开色相,色相离不开性。所以性就是色,色就是性。这个道理就是佛教的不二法门。这一点能够透过,就是明心见性。不要以为明心见性是一桩难上加难、只有圣人才能证到的事情。修道人往往被明心见性四个字吓住了,认为高不可攀,不是现代人所能做到的。因之,一谈到明心见性,就谈虎色变,不敢靠拢。认为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是达不到这个境界的,而只能依靠净土宗,用念佛法门求生西方极乐世界,才是出路。等到了西方极乐世界,听佛说法后,再明心见性吧。在现今这个娑婆世界上,明心见性是不可能的。这话对一般善男信女说来,是千真万确的。因为现当末法时代,众生皆根钝障重,在这娑婆世界上修行,确是不易成就。但末法时代也有正法,不是没有上根人,决不能一刀切,一律对待,而把明心见性高高地推到圣境上,自己不敢承当。通过上面反覆讲述的道理,就会明白:明心见性不在别处,就在你眼前,就在你能见、能闻、能行、能做处,回光一瞥,识得这个灵知就是自己的佛性,则一生修学事毕。一切众生都能见能闻,所以一切众生都是佛。这万能智性是在凡不减,在圣不增的。既然一切众生都能见能闻,都具如来智性,那么就不要再把明心见性高推圣境,而认为高不可攀了。只要在这能见、能闻等八大作用处,回光一照,认识这能见者是谁,能闻者是谁,在这上面一见而肯定,再不生疑,进而绵密保任,不要让它沾染色境,时时空灵。才有念起,便予觉破;刚将著境,随即牵转。做到内不随念转、外不为境迁,何愁不能圆证菩提!

自性是无相的真空体,性空无住,色相也空不可得,故无须企求,无须患得患失。《金刚经》说:‘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明白了性色真空的真理,就不会落在色尘上而被其所左右、动摇了。自己做得主,不为仆人所愚弄、所把持,不住一切境相,不执一切事物,时时绵密观照,就可以进入明心见性的境界了。

前面我们讲过了,一切境相皆是自性显现,没有自性,就没有境相,也无从见任何境相。因为有‘见性’之故,才能见到色相。既然见相即是见性,相是能见的‘见性’显现,那么,相就是性,性就是相。而性是真实不虚的,则色相也就真实不虚了。《法华经》说:‘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说的就是世间一切相皆性所显现,性真实故,相也不虚而常住。前面谈到了眼睛只能看到有相的东西,而且要和眼睛相对才能看见。但是性无相,且又是绝对永恒的,那么如何见性呢?因为一切色相都是自性的显现,所以一切色相就是你自己,你自己就是一切色相。色外无心,心外无色。只有真正明白了这个道理,才能真正明白见相即是见性,见性即是见相。所以大慧宗杲禅师曾说,要肉眼见道,才是真正见道。仅是心地法眼见道,不为真正见道。道理就在于此。

没有性是不能显现万物的。反过来,没有一切色相又如何能见到这个无相的性呢?这一切色相都是你自性的显现,都是你自己的化身佛。我们寻常总以为化身者,是能变化出千千万万各种不同的分身,且能显现异常的神用。这都是因不明白真理所致,不明白所有一切事物、所有一切色相都是我们的化身。我们前面曾举了个例子,天空中的白云,因风吹而变现出苍狗相、狮子相、大山大川相等等。尽管它千变万化出各种各样的形态,但它本体还是白云呵。同样,世界上有千姿百态、千差万别的色相,但都是佛性的显现,都是自性的变化。教下说:‘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所谓万法就是一切色相。‘法’在佛教里含义很广,非但是色相,连我们的思想也包括在内。这一切都离不开识神的作用,即万法唯识,而识神就是自性所起的妙用呵!自性如水,识神如波。波就是水、水就是波,都是自性的妙用。有体必有相用,可以显现各种色相,发挥各种作用。同理,没有一切相用,又哪里知道有体呢?体就是理,相用就是事。事以理显,理以事成。譬如面前这个答录机,就是经过人们反覆思考、分析研究,多次试验,不断改进,终于掌握了客观事物的规律,从而发明创造出来的。这就是自性所起的识神妙用呵!所以叫万法唯识。理和事互为依止,妙不可分。性和色、空和色都是同样的道理。这就是佛教的不二法门。真正明白了这个真理,肉眼就可见道!就不会被色相所迷惑,从而一改执著物境、认假为真的夙一习一 ,而能透过假相见本质——自性理体,这才是真正开悟、彻见本性了。

古来大德曾把修行人圆证菩提的三个次第,形象地比喻为: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凡夫。假观);见山非山,见水非水(心眼见道。空观);见山还是山,见水还是水(彻底见性。中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我们之所以在这里不厌其烦地、反覆地讲不二法门,就因为它很重要,是《心经》的要旨、一精一华。只有把这个道理真正弄明白了,你才能进入明心见性的境界。

下面我们再谈谈,佛为什么说了‘色不异空’,又接著说‘空不异色’,然后又进一步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呢?因为这几句不仅内容不同,而且所度的物件也不同,义理一精一微,所以句句深入,层次步步提高。

‘色不异空’是对凡夫讲的。凡夫都著相、著有,把一切境相都认为是实有,贪得无厌,因而说色不异空,教大家清醒明白,不要执著所有色相。纵然你费尽毕生心力,使尽计谋,追逐求取,可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反而临终随业受报,枉受轮回之苦,太不值得了。

‘空不异色’是对二乘说的。因二乘人执空,认为色之外有空、空之外有色,因而废色守空。他们认为凡夫因执著色相,为物所使,困扰受苦,造业受报,故生死不了。欲了生死,则必须远离这个色相肉体,故断除‘人我执’,破有,守空。殊不知,有个‘空’在,还是著有。而且死守空边,这空便成为生死窠臼。守在这窠臼边,虽了了分段生死,不入六道轮回,但因执空,法见未除,不得自在,还有变易生死未了,故不是真正见性,尚不是究竟法。所以佛说‘空不异色’而度之,使他们晓得空和色无有两样,不要执空废有,从而破除法执,圆证菩提。

‘不异’二字虽说是没有差异、没有两样的意思,但总好像还是有两样东西存在,不是一体。所以佛紧接著斩钉截铁地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是破菩萨色、空尚存二见而说的。菩萨虽然知道色和空无有二样,但‘无二样’毕竟还是针对两种东西比较而言,仍不是一个分不开的浑同体。所以佛慈悲心切,为破菩萨执有二见之过,进一步明确地指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空不是两个体,无有二般。色、空是一个体,是完全一致的,色空就是‘一’。尽管现千差万别的相,但相就是性,性就是相;色就是空,空就是色。佛是教我们认清真理,不要把相和性、色和空误认为大体相同的两样东西,而去追逐企求,以致误入歧途。我们修行人真正明白了色、空不二的道理,也就会明白大乘佛教中的空不是顽空、断灭空,而是妙有真空。因性空无住,当体即空,所以相也虚幻不实,了不可得。故我们对一切色相,不可执著企求、患得患失。何谓妙呢?山河大地、森罗万象,一切色相无不是自性的显现,一切色相就是你自己,你自己就是一切色相,‘一切唯心造’。在色相上不分别、不执著,随缘起用,不取不舍,这就是妙!我们只有把色、空不二的道理真正弄清楚了,见相即是见性,就可以透过一切色相,而见自性。见性即是见相,就可以由性而起妙用,任运腾腾,腾腾任运,光明自在,圆证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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