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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别林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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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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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之光》(1)
  我在纽约的时候,一个朋友告诉我,说他看到影片配音的情形,他预言,这一发明不久即将在电影业中引起一场革命。
  我听过后就把这件事丢开了,又过了几个月才想起它来,因为华纳兄弟影片公司摄制了它的第一部有声电影。那是一部古装影片,是由一位非常漂亮的女演员主演的——她的名字我现在不去提了——起先她在片中悄然无语,然而却十分生动地表现了巨大的悲哀,一双忧
郁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即使是莎士比亚的词藻也难以描绘的痛苦。可就在这时候,影片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组成部分——我们听到了一只贝壳凑近耳朵时发出的那种声音。接着,那位美丽的公主就像在沙土中说起话来:“哪怕是抛弃了我女王的宝座,我也要嫁格雷戈里。”这使我大吃一惊,因为,在这以前,我们都觉得这位公主是十分可爱的。电影继续演下去,那里面的对话就更加好笑了,但是这一切还不及音响效果更招笑。公主房门上的把手一扭动,我以为那是什么人开动了田里的一辆拖拉机;门一关上,又像是两辆装运木材的卡车互相撞上了。有声电影刚问世时,制片人完全不知道怎样控制声音:一位身披铠甲的游侠骑士,发出了铿锵的响声,你听着好像是走进了一个钢铁厂;一家人吃饭,那噪声好像是个小饭店到了最忙乱的时刻;把水倒在杯子里,会发出突然升高了的奇怪的声音。我离开戏院时,相信有声电影的日子是不可能维持多久的。
  但是,又过了一个月,米高梅影片公司放映了它的《轻歌曼舞》,那是一部大型音乐片,虽然内容庸俗无聊,但是映出时卖座极盛。这是有声电影的发轫,此后所有的电影院立刻开始争订有声影片。无声影片衰落的日子到了。这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因为那时候无声电影正在改良进步。德国导演穆尔瑙?已经很有效地利用了这一艺术形式,而我们某些美国导演也正在开始仿效他的手法。一部好的无声电影,是具有世界性吸引力的,它的对象包括知识分子和下层社会。然而,现在这一切都要成为明日黄花了。
  但是我决定继续拍无声电影,因为我相信,不同类型的娱乐是可以同时并存的。再说,我是一个演哑剧的,在这方面我是别具一格的,而且,不客气地说一句,是首屈一指的。所以我接下去再拍一部无声电影——《城市之光》。
  影片取材于这样一个故事,它讲到一个小丑,由于在马戏场上出了事故而双目失明。他有一个小女儿,是一个多病和神经质的孩子,他出院时,医生嘱咐他不要让女儿知道他已经失明,应当等她身体强健了再告诉她,因为怕她受不了刺激。后来小丑那样跌跌撞撞,把小姑娘招得哈哈大笑。但是,这情节太令人伤感了。于是,小丑瞎了眼的故事,就被改编成为里面有卖花姑娘的《城市之光》了。
  以下故事里的次要情节,已经在我思想中酝酿了好多年:富翁俱乐部里的两个会员,有一次谈到,人们清醒时的意识是不可靠的,于是决定用河滨马路上一个睡熟了的流浪汉做一次实验。他们把流浪汉送进他们华丽得像天宫般的寓所里,让他恣意享受美酒声色之乐,等他烂醉睡熟后,再把他送回原来的地方,流浪汉醒后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根据这一构思,我想到了《城市之光》里的百万富翁,富翁沉醉时和流浪汉挺要好,可是清醒后就不理睬他了。环绕着这个主题,展开了剧中的情节,于是流浪汉就在盲女郎面前假装是一个富翁。
  那些日子里,拍完了《城市之光》,我总是去道格拉斯的制片厂里洗蒸气浴。他的许多朋友——有演员,导演,制片人——都聚在那里,于是我们就随意喝着杜松子酒和汽水,闲谈有关有声电影的事情。听到我在拍另一部无声电影,多数人都感到惊奇。“你真有勇气呀,”他们说。
  以前我拍电影,往往会引起一些制片人的兴趣。但是现在他们都只想到要拍几部精彩的有声电影,于是,随着时光的推移,我开始感到自己与世隔绝,担心已经走上没落的道路。
  乔·申克以前是公开表示不喜欢有声电影的,但现在他的思想也波动了。“恐怕以后是它们的世界了,查理,”于是他接着说,只有卓别林能够拍出一部卖座儿的无声电影。虽然这是一句恭维我的话,但听了却叫人不好受,因为我无意独个儿死保着无声电影的艺术。再说,那些杂志上的文章也表现得忐忑不安,因为它们都对查理·卓别林拍电影的前途表示怀疑和担心。
  《城市之光》的确是一部理想的无声电影,什么困难也阻止不了我去拍这部影片。然而,我遇到了好几个问题。自从有声电影问世以来,到现在已有三个年头,一般演员几乎忘了怎样演哑剧。现在他们只顾到谈话与时间的配合,而不再顾到动作与时间的配合了。再有一个困难,那就是需要物色一个既会装得像个瞎子、但又不致因此损及美感的姑娘。许多人跑来自荐,她们抬起了头,露出了眼白,那样儿叫你看了就难受。总算运道好。有一天,我看见一家影片公司在圣莫尼卡海滩拍电影。有许多穿着游泳衣的漂亮姑娘。其中有一个向我挥手。那是我以前见过的弗吉尼亚·彻里尔。
  “我什么时候可以给你拍电影呀?”她问。
  看到她那婀娜匀称的身体,穿着蓝色的游泳衣,我根本没想到要请她来扮演这样一个需要着重表现心灵的盲女郎。但是,对其他几个女演员进行了一两次试验后,我都很失望,这才把她找了来。出我意料的是,她具有那种模拟盲人的本领。我教她怎样朝着我看,但是,要向自己内心里看,而不是看见了我,她居然能够照着我的意思做。彻里尔小姐长得很美,并且适于上镜头,只是缺乏演戏经验。有时候这反而成为一个优点,尤其是拍这种技术占首要地位的无声电影。那些富有经验的女演员有时积习太重,而哑剧中的动作技巧又是十分机械的,这样她们就会感到一时无所适从。经验较浅的演员,反而更容易适应那些机械动作。
  有一个镜头是,流浪汉为了要穿过那条车辆拥挤的街道,就从一辆轿车这面的门走进,再从那面的门走出。流浪汉关上车门,瞎眼的卖花姑娘听见了声音,以为他是汽车的主人,就把花儿送上去。流浪汉用他仅有的半克朗?买一束鲜花。一个不小心,他把她手里的花碰落在人行道上。她蹲下身子,四面摸着去拾。他指给她看。但是她仍旧摸索着。他忍不住自己给拾起来,奇怪地朝她看。突然他明白了,原来她是看不见,于是,把花在她眼前晃了晃,知道了她是盲人,这才很不过意地把她扶了起来。
  整个这一场,总共只演了七十秒钟,但是,为了拍好它,我花了五天时间,一再地重拍。这不能怪那姑娘,一半是由于我拍电影时刻意求工,已经到了着魔的程度。《城市之光》一片,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摄制成功。
《城市之光》(2)
  在拍摄这部电影期间,股票市场狂跌。我幸而不曾被殃及,因为我以前读了梅杰·H·道格拉斯的《社会信贷》,该书分析并解释了我们的经济制度,说一切利润基本来自工资。所以,失业意味着丧失利润,并使资本减少。这一说法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此,一九二八年,当美国失业人数达到一千四百万人时,我就售出了我所有的股票和债券,把我全部所有都变成了流动资本。
  股票市场狂跌的前一天,我和欧文·伯林?一同进晚餐,他对股票行情很是乐观。他说,在他常去的一家酒馆里,有一个女侍者把她的投资增加了一倍,不到一年就赚了四万美元。他本人手头有价值几百万美元的股票,这些股票可以给他带来上百万元的利润。他问我可做股票生意吗。我对他说,现在已经有一千四百万人失业,所以我不相信股票。我劝他趁有赚头的时候把股票一起出笼,从此洗手别干了,他听了大为不高兴。于是我们在这问题上争执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低估美国的价值!”他责备我,说这是很不爱国的表现。第二天,股票市场暴跌了五十点,欧文的财产荡然无存。一两天后,他来到我的制片厂里,又是懊丧又是愧悔,他很想知道我那消息是从哪儿听来的。
  最后,《城市之光》拍摄完毕,只剩下给它配音乐了。这方面有一点是值得欣慰的,那就是音乐可以由我来支配,于是我自己作了曲。
  因为优美的音乐会给我的喜剧片增添上感情的一面,所以我要认真地为它们配上富有浪漫色彩的优美的音乐,以此衬托出流浪汉的个性。那些改编乐曲的人很少理解这一点。他们老是要配上一些滑稽有趣的音乐。但是我总是这样解释:我不要音乐喧宾夺主,我要它优美悦耳地配合着表达感情,正有如黑兹利特所说:一部艺术作品,如果没有感情,它就是不完整的。有时候,一位音乐家向我炫耀,大谈其半音阶和全音阶的局限性,这时我就用外行的口气打断了他的话:“不管旋律多么美,这主要是一支即兴伴奏曲。”给一两部影片配过音乐后,我已经能用内行的眼光去看乐队指挥的总谱,知道哪一支乐曲是被管弦乐配得过了火。如果我看到铜管乐器或木管乐器组内的音符很多,我就说:“铜管乐器奏得太杂了,”或者说:“木管乐器奏得太乱了。”
  听五十人组成的交响乐队首次演奏你自己谱的乐曲,这比任何其他的事都更紧张刺激。
  《城市之光》终于配好了音乐,这时我就急于要知道影片的成果如何。于是,也不事先公布,我们就在热闹市区的一家戏院里进行试片。
  那一次我所受到的考验是可怕的,因为放映我们影片的那家戏院有一半座位都是空着的。那些观众都是去看戏的,并不是去看喜剧片的,所以,直等到电影已经放映了一半,他们才从迷茫中清醒过来。可以听到一些笑声,但是笑声很轻。影片还不曾演完,我看见几个人影在过道中移过去。我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的副导演。“他们还没看完就走了。”
  “也许,他们是上厕所去了。”他悄声说。
  此后我再也没法集中思想去看电影了,我只顾等那些走过去的人重回来。过了几分钟,我小声儿说:“他们还没回来呀。”
  “有的人是赶火车去了。”
  离开戏院时我心里想,两年时间和二百万美元都算白扔了。走到外面,戏院经理站在休息室里向我招呼。“影片十分精彩呀,”他笑着说,但接下去的那句恭维话却是寓意含混的,“以后,我想看到你拍一部有声的,查理——全世界的人都在等着啦。”
  我勉强挤出了笑。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陆续走出戏院,这时都站在人行道上。我走到他们当中去。我的经理里夫斯一向是很严肃的,但这时却用轻松的口气说:“我认为它挺不错,要知道——”他最后这几个字听来不大妙,但是我很有把握地点了点头。“如果戏院里是满座,那观众的反应会是热烈的——”但接着我又补了一句:“当然,还有一两个地方要修剪一下。”
  这时候我们忽然想起,直到现在,我们还不曾为这部影片做推销工作,于是大家都慌了。但是我倒不为此十分着急,因为,我希望,我的名气仍旧具有票房价值。我们联美影片公司经理乔·申克警告我,现在已不比放映《淘金记》的时候了,一般电影院老板已不再准备给我那样的待遇,而那些轮流上映的大电影院也和我们保持着相当的距离,都抱着观望的态度了。以前电影院老板对我的每一部新影片都很感兴趣,但现在他们已经不那么热心了。再有,要在纽约放映电影是有困难的。他们通知我,纽约所有的电影院都已被预定出去了。所以我必须排队等候了。
  在纽约,只可以租借到乔治·M·科汉戏院,它有一千一百五十个座位,但那儿一般不适合于放映电影,大家都认为它是一个赔钱的电影院。它甚至不配称为一个电影院。虽然我每星期要付七千美元租金,并需保证连续租八个星期,但戏院里除了四壁之外,其他一无所有:经理,出纳,引座员,放映师,台上工作人员,电灯招牌广告费用,一切都需要自己筹备支付。既然已经花了二百万美元——都是我自己拿出来的钱——我就索性孤注一掷,把这戏院租下来了。
  同时里夫斯和洛杉矶一家新落成的电影院谈妥了,准备在该戏院初次献映我们的影片。爱因斯坦夫妇当时仍在洛杉矶,也要去看——但是,他们再也不曾想到,去时会有那么多的麻烦。初映的那天晚上,他们先在我家里晚餐,然后我们一起驱车去市区。沿几个街区的大街上都挤满了人。人群挤碎了戏院附近商店的橱窗,警备车和救护车试图驶进人群。我们由一队警察卫护着,推推搡搡,走进了休息室。我最讨厌初映的晚上:心情紧张,只闻到香水和麝香混杂着煤气灯的气味——你头昏脑胀,只想作呕。
  这位老板造了一所很考究的戏院,但是,和当时的许多电影院老板一样,他不懂得怎样放映电影。电影开始了。银幕上映出了导演和制片人的名字,像在一般电影初映时一样,观众都报以掌声。后来,第一个镜头终于出现。我的心急跳起来。那是一个塑像纪念碑揭幕典礼的滑稽镜头。观众们看了都大笑起来!他们越笑声音越高,变成了哄堂大笑。我已经抓住了观众!我的一切疑虑和恐惧都开始烟消云散。我只想到要哭。接连放映了三本,观众们一直笑着。由于紧张兴奋,我也跟着他们一起笑。
  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突然间,影片在一片笑声中断了!戏院里灯光通明,一个人用麦克风宣布:“在继续放映这部精彩的喜剧片之前,让我们占用诸位五分钟的时间,向诸位介绍一下这个美丽的新戏院的优点。”我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发了狂。我从座位上一下子跳起,沿走道飞奔过去:“那个婊子养的混蛋戏院经理在哪里?我要宰了他!”
《城市之光》(3)
  观众们都支持我,大家又是跺脚又是拍手,而那个白痴仍继续大谈戏院里种种精致的设备。但是观众开始喝倒彩,他这才赶快停下了。此后,整整映了一本,笑声才又恢复正常。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这部影片是成功的。映到最后一场时,我注意到爱因斯坦在拭眼泪——这又一次证明,科学家永远是多情善感的。
  第二天,也不去等着看影评,我就启程去纽约,因为再过四天就要在那里放映电影,我
必须先赶到那里去。我一到那儿,就大吃一惊,发现什么宣传工作都不曾做,报上只刊出了一则例行的广告启事:“我们的老朋友又要和我们见面了,”以及其他几条毫无吸引力的介绍,此外什么都没有了。于是我警告我们联美影片公司的工作人员:“不能全凭观众对我的好感,必须向他们做广告;要知道,我们是在一个戏院里初映,而这家戏院平时是不映电影的。”
  我刊登了占半幅版面的广告,用了同样大小的字体,每天登在纽约最大的报纸上:
  查尔斯·卓别林
  在《城市之光》中演出
  假座科汉大戏院
  全天各场连映 票价五角至一元
  我花了三万美元在报纸广告上,再用三万美元在戏院门口租了一个电气招牌。由于时间已所余无几,我们必须赶快干,于是我整夜不睡,试验放片,决定影片的大小,矫正有差距的地方。第二天我招待了新闻记者,向他们谈了为什么我要拍一部无声影片的原因。
  联美影片公司的工作人员,对我拟定的票价表示怀疑,因为我把票价定为最高一元,最低五角,但所有映头轮影片的大电影院的票价,最高的是八角五分,最低的只三角五分——它们映的都是有声电影,并且还有演员亲自登台。我的想法显然也有它的根据:我们映的是一部无声电影,而这就更需要抬高它的票价;如果观众们要看这部影片,他们是不会因为八角五分与一元之差而不来看的。所以我反对让价。
  影片初映的情形很好。但是初映的成绩并不能说明一切。最重要还是要看一般观众的反应如何。他们会对一部无声电影感兴趣吗?我半夜没睡着,一直在想这些念头。但是早晨我被我的宣传员惊醒,他在十一点钟冲进了我的卧室,兴奋地大喊:“伙计,可真有你的呀!这一炮打响啦!从今儿早晨十点钟起,排队的人已经绕过了整个街区,现在交通都给阻塞了。大约有十名警察在维持秩序。观众们都争先恐后地要进去。你倒听听,他们在怎样嚷嚷!”
  我感到一阵轻松愉快,于是吩咐给我预备早餐,一面开始盥洗。我说:“告诉我,映到什么地方笑声最大?”于是他详细地描绘,观众们看到哪儿哈哈大笑,看到哪儿捧腹大笑,看到哪儿纵声狂笑。“你还是自个儿去瞧瞧吧,”他说,“看了对你的心脏有好处的。”
  我本来是不愿去的,但最后却不过他那份热情,只好去了。我只看了半个小时,和一群人站在戏院里后边,连续地突然迸发的笑声打破了快乐的紧张气氛。这已经足够了。我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那儿,然后,为了舒缓自己的感情,我在纽约全市漫步了四个小时。其间,我有时走过那家戏院,看见人们排成了长队,络绎不绝地绕过了那片街区。这部影片又获得了一致的好评。
  放映我们影片的这家戏院,共有一千一百五十个座位,接连着三个星期,每星期卖座八万美元。对面派拉蒙影戏院共有三千个座位,映的是一部有声电影,还有莫里斯·萨瓦利埃?亲自登台,一个星期里只卖了三万八千美元。《城市之光》一连放映了十二个星期,扣除了一切开销,还净赚四十多万美元。它之所以不再映下去,只是因为纽约轮流上映的戏院提出了要求,说它们已用高价订下这部影片,不愿影片轮到它们放映时已经陈旧了。
  现在我准备去伦敦,在那里为放映《城市之光》做好筹备工作。这次在纽约时,我常常会晤我的朋友拉尔夫·巴顿,他是《纽约客》的编辑,最后为巴尔扎克《逗乐集》??的新版本画了插图。他刚三十七岁,但是已经先后结婚五次。最近他情绪很坏,一度企图自杀,大量吞服了什么药剂。我劝他陪我一同去欧洲,说这样换一个环境对他有好处。于是我们两人登上了“奥林匹克”号,也就是我头一次回英国乘的那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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