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畤闃呰缃世间百态

小镇妓女(3)

2015-03-09 鏉ユ簮锛毝拱晖   浣滆咃細晚安朋友

汪丽听着,她又紧张得大饼子脸扭曲成一团面,甩手劈了老鲁一巴掌。“我一直劝你不要再干,你就不听劝。”

回到汪丽身边的,虽然是一个受伤的老鲁,但汪丽的生活及心情由此又变得踏实。在这之前,单纯得只有一根筋的汪丽,突然变得爱胡思乱想,春香离开老煤路,她悲戚戚地想,自己也到了干不动的那一天,她能回归何处?听到小红的小男友偷了她的钱离开,她又自艾自怨,哀怨自己已经经历过一个坏男人,思忖闯入了她心田的老鲁是不是也这么坏?如今,老鲁真实在出现在她面前,出现在她面前的人虽然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但汪丽似乎又觉得老鲁不同于其他男人,她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是值得信任的,是可以让她托付终生的人。

关了灯,两人躺在床上说话,像久别的夫妻重聚,有说不完的话。汪丽就从老鲁不在的这些日子,老煤路的一些事说开去,说阿玉和春香走了,说老煤路新搬进来的那个女人,说她因此经常接不到客,又说小红因为接不到客,刚才过来找她借钱。

老鲁安抚她说:“从今天起,你就不用担心有没有客了,我就是你的客。”

“嗯,我不担心。”汪丽狠狠地点点头。

“虽然我有了客,但我们还得吃饭啊。”汪丽提出自己的担心。

“我每天都给你钱,不是有吃饭的钱了吗?”

“你的钱留着,我不要。”

“为什么不要我的钱?”

“我不想你再去偷了,所以你的钱你留着以后用。”

“你不要我的钱,那怎么有钱吃饭啊?”

“如果有客来,你出门避一下,我们省一点用,不是有饭吃了?”

“汪丽……”老鲁眼眶湿了,他借着窗外透进的黯淡亮光打量汪丽。

虽然汪丽知道在这黑暗中,老鲁不可能看得真切,但她仍然不习惯老鲁这样盯着她看,她被看得有些自卑,心里有些怵。她用双手遮住她那胖嘟嘟的大饼子脸,担心老鲁看真切了,像其它男人一样,觉得她丑陋。

“别看了,我丑。”

“你不丑,我越看就越觉得你美。”

“真的?”

“真的。”老鲁认真地点点头。

汪丽想了好一会,她始终不相信老鲁的话,她咯咯地大笑,她掐了一把老鲁,“老鲁,你的口味太重了。”

汪丽笑了一会,她静了下来,一本正经地问老鲁,“以后,你会对我好吗?”

“会。”

“我干不动之后,还会对我好?”

“会。”

“我很快就干不动了,今晚接的这个客,就让我累趴了。”

“以后就不要接了呗。”

“可我不想你做那一行。”

“我不干这行我能干什么?”

“所以还是让我继续接客。”

“我也不想你做这行。”

“我不干这行我能干什么?”

两人说着说着,又绕回这里。是的,大字不识一个、身胖脑笨的汪丽,年过四旬、身板瘦削的老鲁,两人都摒弃他们熟悉了的、习惯了的谋生手段,他们能干什么?想到这些,两人心里都一阵茫然。

茫然过后,生活还得继续。

第二天,汪丽少见地打破了不到中午不起床的习惯,早早地起了床,今天她恍若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不再是失足女,而是一个家庭主妇,一个生活在老煤路里的家庭主妇,幸福地走到老煤路的菜市场买菜,她被这种幸福的感觉充斥,心情无比畅快。她买了一只猪蹄,她要给老鲁炖汤,卖猪肉的屠夫与汪丽有过一腿,他建议汪丽买猪蹄,骨头补钙,对腿伤的人很有好处。

老鲁看到她提回来一只猪蹄,他问汪丽:“你不是说钱要省点用吗?”

汪丽一脸幸福地坐在门槛上,她边擦着额上的大汗珠,边说:“要省,也要等你的脚好一点才省。”

老鲁的眼眶又湿了,他一拐一拐地去拿来一块湿毛巾,帮她擦汗。

汪丽仰着脸让老鲁替她擦,大饼子脸笑得像一朵花,她说:“你对我真好。”

“等我的腿好了,会对你更好。”

“真的?”汪丽本来怒放得花一样的笑脸,此刻绽得更开,小眼睛眯得像一条缝。

“真的,等我的腿好了,我就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

“你对我这么好,我会更胖。”

“庙里的菩萨都很胖。”

汪丽咯咯地大笑。

一声水与石板路撞击裂开的脆响打断了汪丽的幸福,她扭头寻着响声的地方看去,是隔壁那女人出门倒水。那女人今天没有穿裙子,她穿着睡衣,睡衣空荡荡的,身子显得更瘦弱了一些。那张卸了妆的脸,脸色一片灰暗,没有往日好看。她也看了汪丽一眼,两个人的目光对接上了。

汪丽她今天心情特好,所以看到那人,她不觉得那么讨厌了,她问那女人,“哎,几天不见小香草过来玩?”

那女人没想到汪丽会跟她说话,她感到有点意外,愣了一会儿,脸上露出谦卑的笑意。按理说那女人不应该在丑陋的汪丽面前感到谦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是闯入者,闯入了汪丽她们的地盘,她对汪丽心怀谦意。

“香草还没有起床呢。”

“她起床后叫她过来玩,我怪想她的。”

“不能给你们添麻烦,会影响你做事。”

汪丽很大度地说:“她起床后让她过来玩吧,不影响,我闲着。”

正在说话的当儿,小红风风火火地冲过来,她看到汪丽和那女人说话,很不高兴地白了汪丽一眼,但此刻她顾不上说什么了。她气喘吁吁地对汪丽说:“秋香死了。”

“咋了?”汪丽被小红的话吓着了,她傻傻地张着嘴,半天也没合拢。

“被人杀了,姐妹们都说去看看她,快去吧。”

汪丽这才醒悟过来,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双脚发软,屁股也扭不起来了,两条小短腿飞快在迈着小步跟着小红跑出去。

小红在前面跑,她仍忘不了数落汪丽,“你和那女人好上了?”

“没呢。”

“那你怎么和她说话?”

“我只是叫她的孩子过来玩。”

“那也是好上了,以后我们不再是姐妹。”

当汪丽她们赶到离老煤路两里地外的一个建筑工地,案情已经清晰,秋香的遗体已被移到工地上的一块空地,等待车过来收尸。遗体上蒙着一张分辨不出颜色的破床单,风掀开床单的一角,露出半截牛仔裤,一只光脚板。

现场围着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人,不断地小声议论。

“因什么事被杀的?”

“因为偷钱。”

“偷了多少?”

“听说是三百。”

“三百元,一条人命就没了?”

汪丽她们几个远远地看着地上的秋香,她们想哭,却又不敢哭出声,默默地流泪。

阿清懊悔极了,她流着泪说:“前天她过来跟我说孩子要动手术,要我借五百元钱给她,当时要是我有钱借给她,她就不会死。”

阿美很惊讶,“她的孩子真有病啊?我一直不相信她的话。”

“我也一直都不相信。”

“她怎么跑到外头去接客?”

“这时候还不明白?不都是因为急需要钱。”

胖汪丽她一句话也没接口,她躲在她们背后朝里看,她感到背脊凉丝丝的,她感觉风像一把锋利的刀,穿过她的衣服,掠过她的肌肤。

看热闹的人中,有一个从老煤路赶过来看热闹的人,他知道汪丽她们与死者的关系,他走过来向她们陈述事情大致的经过,“凶手已经抓了,是工地的包工头报的案,凶手昨晚带她去工地过夜,天亮时发现不见了钱,争吵时失控把她杀了。”

“你们来迟了一步,你们没看到,她是被掐死的,整个脖子都乌黑,舌头都伸了出来。”他怕汪丽她们不明白,又把看到的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汪丽听着,她感到眩晕、感到恶心,软绵绵地踉跄跑到一边,蹲在地上一阵狂吐,她恨命地吐。她第一次接触到这种死法,以前她连屠夫杀猪都不敢看,想着人世最惨的死就如此,尖刀一刀捅进脖子,然后挣扎几下死去。而在她眼前的,是另一种迥然不同的死亡方式,她想象到秋香奋力挣扎,双脚乱蹬,活生生地被掐死,这种死亡方式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秋香死后,她的男人失魂落魄地来到老煤路,他过来带秋香的骨灰回乡下,顺便到秋香的出租屋里收拾她遗留下的物品。

她的男人是位五短身材、老实巴交的50岁的汉子,一只手没有了手掌,他说三十多岁时在水库里炸鱼,把自己的一只手炸没了。秋香屋里,东西不多,几乎都堆放在床头那两个印刷着“康佳电视”字样的纸箱里。汪丽与她的姐妹们虽然和秋香的感情并不深厚,但秋香死了,死了的人都值得同情,就去帮他处理这些杂事,把有用的物品一件一件地装入蛇皮袋,还剩下一些杂物,于是就征询秋香男人的意见。

“风扇这么重,还要吗?”

“要,我要带秋香回家。”

“秋香姐穿过的衣服也要?”

“都要,我要带秋香回家。”

“你带她的骨灰回去不就行了?”

“我们乡下有这样的说法,死人用过的东西上都留着死人的魂,她是好女人,她为了孩子才这样,是我欠她的,我要带她回家。”他说着说着,声音有些抖。

她们看着那男人,心里都很难受,阿美先哭出声来。

“你看你。”阿清说。

阿美便止住哭,她问秋香男人,“哥你这么快就回去,秋香姐的事处理妥当了?”

“妥当了。”

“赔偿多少?”

“都是穷人,那有钱赔。”

“那孩子的病呢?”

秋香的男人悲悲戚戚的,他也没有主意,沉默了半天才说,“以前全靠秋香,现在秋香走了,只能在家等死。”

阿美的喉咙被骨头卡住了一般,傻傻地张着嘴,再也说不出话。她们的悲伤是真实的,但小红悲伤之余,比她们几个多了点小心机,她把汪丽、阿清和阿美都叫到巷子里,她说:“我们姐妹都尽能力凑点钱,帮一帮秋香姐的孩子。”小红这回表现得这么有主见,她有她的目的,在以前,春香年纪最大春香是老煤路里的大姐,现在春香已经离开,小红想借这事树起大姐的风范。

遇到这样的事,同情是非常应该的,几个人没有什么异议,于是都拿出钱交给小红,阿清210元,阿美106元,汪丽522元,她最多,小红最后一个拿钱,74元。

小红数了几遍手中的钱,几个人凑起来的钱不足一千。她掂了掂手中的钱又说:“我虽然最少,但我的身家全在这了,有钱的就尽量再多凑一点吧?”

她看看阿美,阿美低下头不说话。

她又看了看阿清,阿清连忙说:“我仅有的钱全交了,只留了一点明天吃饭的钱。”

汪丽不等小红看她,忙不迭地晃动圆嘟嘟的头,“我也没有了。”

“汪丽骗人,你一个人生活,没有负担,你家里应该还有钱。”小红说。

汪丽见小红不相信自己,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大声嚷嚷,“我真的没有了,我人长得胖,吃得也多。”

“你一个人,你的钱去哪了?”

汪丽斜着她那对小眼睛,给了小红一个小白眼,“你不也是一个人?”

“你不拿出来,那你借我的二百元我不还了。”

汪丽一点都不含糊,“不行。我现在两个人吃饭,老鲁腿有伤。”

小红赌气地把钱交给秋香的男人。

离开秋香的出租屋,小红突然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不是那烂货来到这,我们不会像今天这样,秋香姐也不会死。”

小红的话犹如一点火星,遇上阿清和阿美这两把干草,这两把干草刹时燃起熊熊大火,她俩异口同声说:“都怨她,她一来,我们就没有了好日子,找她算账去。”

汪丽她明白她们要去干什么,连忙用胖乎乎的身子堵在三人前面,她非常着急,一着急就是一头一脸的汗,她说:“你们不能打人。”

汪丽话音还没落,就被小红狠狠一推,小红这一推的劲很大,没防备的汪丽被推得个仰面朝天,这一堆肉重重地摔倒在地,痛得她半天都爬不起来。

“你有钱不捐,心里还向着那烂货,别挡我们的道。”小红说完,领着阿清和阿美跨过汪丽的身子,风风火火地去算账。

当汪丽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回那女人的屋,屋里什物已经被摔得个七零八落。她们三个仍然没有停手,把那女人按倒在地,用鞋板子打、用脚踢。那女人一身一脸都是血,躺在地上哭叫着,任由她们打。

汪丽本不想参与,但看到此情形,忍不住上前把她们三个从那女人身上拉开,用胖乎乎的身子护着她。

“汪丽!你敢?”小红大声叫嚣。

“反正你们不能打人。”她扬起她那张大饼子脸。

“今天老娘我就要把她赶出老煤路。”

“不行。”

小红还想冲上前,被胖汪丽拦腰抱住,动弹不得,她气急败坏地嚷:“汪丽,你敢拦我, 以后我就不再当你是姐妹。”

汪丽的大饼子脸皱成一个柑橘,她把小红摔在地上,“刚才摔得我这么重,我不稀罕你当姐妹。”又指着阿清和阿美说:“你俩要是敢再打,我叫我家老鲁过来。”

汪丽把她俩吓唬住,一向人笨嘴也笨,不知怎地,这回她顺溜地说出一堆的大道理。“阿清,那些男人不去找你,你认为是她造成的?是你的胸下垂了,垂得像两个没有装面粉的布袋;阿美,你照照镜子,你看看你脸上臭水沟一样深的皱纹;还有小红,你看看你头发掉得快成一个秃子了?我要是个男人,我都不会去找你们。你们老、你们丑,没有男人要就赖别人。”

小红她们被汪丽的话激得脸都紫了,她们压根没料到又胖又笨的汪丽这回突然变得这么能说会道。

“我不是今天才丑,但以前我从没试过半个月,交房租的钱还没着落,不怪她怪谁?”阿美说。

小红和阿清跟着说:“就是,这个问题今天必须解决,要不我们怎么活?”

这回是胖汪丽被她们迫到下风,她被问住了,关于怎么解决的问题,她真想不出。

“这样吧,以后她开价要比我们高一点,漏几个客人给我,如果她答应,我不再闹。”

汪丽看看地上那个女人,那女人点点头说行。阿美看到她的建议得到回应,她走了。

阿美一走,剩下的两人也无力再闹,一个个陆续地散去。

地上的女人看到她们走了,她感激地对汪丽说:“姐,谢谢你。”

说真心话,汪丽刚才的话虽这么说,但心里面对她也有怨气,汪丽冷冷地看着她说:“你也不应该开我们一样的价,男人们都去了你那,怪不得她们来闹。”

那女人不说话,爬起来打扫地上破碎的什物,汪丽想起香草,目光在屋里寻了一圈,才发现瑟缩在一角,被吓坏了的小香草,她走过去把小香草抱在怀里。

“作孽。”汪丽说。

“哎,你叫什么名来着?”

“阿秋。”

“哎,阿秋,你怎么把香草带到这种地方?”

阿秋没有回答。

“家里没人啦?”

“家里就一个哥哥,嫂子嫌弃我没钱,不肯收留她。”

“那孩子她爸呢?”

“她爸爸……”

“别提他。”她恨恨地说。

“香草才五个月,他就偷偷跑了。”阿秋说。

汪丽看着香草,她感到自己心里很苦闷,重重地叹了口气。苦闷的汪丽从阿秋家出来,她没有回家,径直来到老煤路。冬天里,天黑得快,老煤路已经是夜灯初上。

树荫下非常冷清,只是零星地坐着几个人,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氛围,她才想起,今天是冬至,老城有在冬至举家团圆的习俗。

她对着老煤路零星的几个人打招呼。

“吃了?”

“哎,吃了。”

“你也吃了吧?”

“没呢。”

“抽烟吗?”一个老男人递烟给她。

汪丽接过烟,又递还给他。“哟,今晚阔绰了,抽双喜,假的吧?”

“刚才管理区召集我们讨论拆迁的事,吃饭时发的,每人一包。”老男人笑咪咪地回答,喷出一嘴的酒味。

“拆什么?”

老男人大手一挥,手势比划过整条老煤路,“这全都要拆。”

“全都要拆,什么时候拆?”汪丽一阵愕然。

“快了。”

那老男人看着发呆的汪丽,他说:“今晚想去你哪去耍。”

“下回,今晚不方便。”汪丽说。

“大姨妈来了?”老男人呵呵地笑。

“嗯。”汪丽胡乱地应付了一句,她看着寥落的老煤路,她想今晚在这里也舒缓不了内心的苦闷,怏怏地又钻进幽暗的巷子。

天黑了下来,汪丽还没有回来,老鲁坐在门口等她,他不想进屋。这个年过四十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怎地特别依恋这个肥胖的、还有些丑陋的女人。汪丽不在,他觉得屋子里比外面还要寂寥,屋子外面有穿巷而过的风,有晃动着人影的窗户,还有从窗户里飘出的生活的五味,当屋子外也变得寂寥的时候,他一拐一拐地拐到菜市场买菜,买好了菜就一拐一拐地回家做饭,天快黑了,到了该做饭的时候。做饭的时候,一个老女人来到汪丽的家门口,老女人是老煤路的土着,老煤路的土着女人都有斜着眼睛看外地人的习惯。

老女人斜着眼睛看着老鲁,“汪丽在吗?”

“汪丽出门了。”

老女人刚进门的时候以为老鲁是嫖客,但这个正在做饭的男人看着又觉得不像,她斜着眼睛狐疑地盯着老鲁。“你是她男人?”

老鲁动了动嘴,没有答她的话。

那女人叉着腰说:“我是这屋的房东,汪丽回来后你对她说,房子要拆了,两个月内找地方搬。” 临走时,她小声地嘟哝,“贱格,老婆做鸡,自己吃软饭吃得一点都不害臊。”这是一句骂人的话,她在骂老鲁。

  • 涓婁竴绡: 前嫖客遭遇前妓女
  • 涓嬩竴绡: 钱借给老情人
  • 鏇村绮惧僵>>杩斿洖鍒楄〃
  • 鐩稿叧鏂囩珷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