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畤闃呰缃世间百态

前嫖客遭遇前妓女(2)

2015-03-09 鏉ユ簮锛毠适禄   浣滆咃細未知

我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忽然响了。一种暗示性的不祥之感让我忍着不看,若无其事地大口吃饭。但没逃过儿子的耳朵,爸爸你来信息了。我装出一副经他提醒恍过神来的样子,掏出手机。是罗飞花的。

我形同一名即将遭受审判的盗贼,外强中干地打开信息:侯主任!我到了医院!崽崽今天化疗!还有点高烧,38.6℃!不过精神还好!加之今天的药费也有着落了!再次谢谢!

一连串的感叹号,像一根根狼牙棒朝我舞来,打得我心惊胆战血肉横飞。老婆看出了我脸色的变化,谁来的信息?我的脸几乎快要碳化,口里的饭几乎要吐出来……是今天一个来慈善办求援的,她告诉我钱到账了,表示一下感谢。老婆问什么事求援呢?我已无路可逃,她崽得了白血病。老婆啊了一声,多大的孩子?我说才八岁。老婆说这不和钢钢一样大吗?蛮可怜的。我这才意识到还真和我儿子一样大。钢钢是老婆第二次怀孕的产物,第一次三个月时遇上计划生育迎国检,连续加班熬夜,一累就将孩子漏掉了,计划别人没想自己先计划了一个。这么推算,我和罗飞花在“温柔月亮”那段交集过后不久,她就回家结婚生子了。儿子听到和他一样大,也一惊一乍,啊,不会是我同学吧?我犹如群蜂袭身,几近窒息,怎么会?他是乡下的……并就此岔开话题,你以后要少吃点垃圾食品,什么病都是吃出来的。老婆接过话说,不是少吃,而是不能吃,前两天有家长反映学校周边卖垃圾食品的摊贩太多,我今天还跟教育局长打了电话,要他们先拿个方案,下周我召集几个部门开个专题办公会,好好整治一下。我马上说这是好事这是好事,然后转头朝儿子耸了一下鼻子,让妈妈亲自来革你的命。钢钢似懂非懂,但立即乌云盖脸,嘴巴一嘟,我抗议!丢下碗筷,看电视去了。老娘开始数落,你们吃餐饭也不好好吃,说些病啊毒啊什么的,这下好了,弄得他到临睡又喊东西吃。

气氛一下变凉,三个大人默默地吃着,徒剩下喳喳的咀嚼声。忽然,老婆停住,冲我说,人家发来信息,说什么也得回复一下啊,起码的礼貌。今天我他妈还真绕不开了,天下吃软饭的大约都这个德性,一口软,口口软。我拿出手机,发了两个字——好的。还想在后面加“我在家”三个字,又怕老婆看到,旋即打消念头。心里却擂起了二十四面战鼓。

罗飞花还算知趣,没有再来信息。老婆饭还没吃完手机就响个不停,有分管单位工作汇报的,有市民反映情况的,有常委作指示的,有县政府办主任代言县长安排工作的。几通电话下来,累了,老早就带着儿子洗洗睡了。自她当了副县长后,我们的房事频率就如同一部用了N年的浸过水砸过地的手机,半天半天不来信号。

我独自睡进小卧。在床上拿天花板当星空仰望,毫无睡意,脑壳和天花板一样板结:属于罗飞花的1万块钱早已摆在那里——我以什么名义帮她拿到手?

绝对不能直接打老婆的旗号:他们虽然毫无疑问会给老婆面子,但也肯定会在下次碰见老婆时向她邀功请赏,哪怕老婆只给他们一个微笑和一句谢谢,他们也会以此为乐引以为荣。这样一来,岂不魔术穿帮包子露馅?也不能直接说是自己的亲戚:第一,他们认为你仗着老婆的权势对他们发指示,有狐假虎威之嫌;第二,显得自己是一个以权谋私的小人,对众多困难户不能做到一视同仁一碗水端平,这种自损人格的事无异于自掘坟墓;第三,昨天和老吴没说是亲戚,隔一个晚上又成了亲戚,亲戚是速生速长的豆芽菜?

纠结一夜,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主意了。这边我虽无亲戚,但有一个大学同学叫何不同,现在农业局下面的种子推广服务中心干或公或私亦公亦私的活儿。论当官,他连我这个股长都够不上;但论赚钱,恐怕我们局长也够他不上。我刚调来清江时,他特意邀请我们一家子到一个偏僻的农家乐吃了顿土菜,棋盘蛇土乌龟野鸡肉什么的全是稀罕物。不怀疑他招待我这个同学的热情,也不排除他想搭上我老婆这条线的可能。好在老婆不分管农业这一块。老婆说本来以为是家常小菜,没想到就差上国家保护动物,此人不纯,今后你少与他来往。我当然得替老婆的政治前途着想,后来何不同几次喊我吃饭唱歌洗脚,我都委曲求全地推了。何不同开玩笑说,县长老公就是架子大,老同学都不赏脸。我只能违心说,哪能像你想象的,她整天看不到影子,家里老娘儿子全靠我服侍,我天天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呢。何不同说,还水深火热呢,那咱们换换老婆你愿意吗?说着放出一长串坏笑,继而又立马正经,开玩笑开玩笑,老同学面前说话放肆,千万别向你老婆告御状。我压住怒火说,我还担心你老婆抱着你这财神爷不愿撒爪子呢。君子不应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在官场中混,有时得罪一个人就意味着为自己私人定制一颗定时炸弹,何况我们还有同学情分。

这次,我得利用他一把,并且尽最大可能让他神不知鬼不觉。

从老吴那儿要来罗飞花的材料,等着局长在办公室就去跟他汇报。亲近领导对我来说一直是件如坐针毡的事,但在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面前,针毡轻如鸿毛。罗飞花儿子患的是急性T-ALL淋巴细胞白血病,属于高危型的,根治方法是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这是一项需要一笔巨款才能完成的任务。我会不会自此进入一个有去无回的黑洞?我的心像忽然塌陷了一块,血液迅速往外飞泻,顷刻整个躯体成为一只空壳。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会选择待在苍耳乡,一辈子寂寂无闻。

局长老杨见我进来,竟起身亲自泡茶。我说茶不喝,向你汇报个事。他说,来了怎么不喝茶?前几天别人送了盒“金骏眉”,味道蛮厚蛮醇,你试试。我知道,这茶又是老婆的面子茶。

像老杨这样的大局局长,按惯例下次县几套班子换届很有希望上位,但他年纪偏大,不可能再进县委或县政府班子,顶多到人大政协弄个副职,或者解决一个副处待遇。也就是说,他再怎么努力奋斗,也无法超过我老婆现在的职位,至于老婆未来可能的职位,他更是望尘莫及。这是政治生态中的无情铁律和残酷现实,老杨作为一只洞庭湖中的老麻雀,比谁都心知肚明。

喝着茶,我把罗飞花的事说了:本来不想麻烦局长的,因这人是我一个同学的亲戚,同学给我打过电话,这是他第一次找我,我不能不给他一个面子,只好请杨局长特别关照了。我故意不说出何不同的名字,如果老杨不追问,这事就这样罢了,我谁也不挨谁,零风险拿钱;如果老杨追问,我就只好拿何不同当幌子。老杨和何不同属于不同圈子的人,一般不会有接触的机会。但老杨只要问到何不同的名字,我还是会跟何不同备底,要他在万一情况下帮我圆谎。

老杨根本英雄不问出处,呵呵一笑,同学有难当然得帮啊,找你算找对了人。这样吧,我现在就签个字,你要老吴将钱尽快打过去,别误了人家性命关天的大事,下次开局务会,我说明一下情况,走一下程序就是。

事情远比想象的要简明扼要。老杨不愧为一只巧捷万端四清六活的老麻雀。

罗飞花来办手续那天我故意躲开,猫在书店里看书。书店里倒比上次多几个人,那个中山装老汉依然固守在那里。我电话交代罗飞花,少说话,别人问也别多说,办完手续就走人。之前,我将老杨签字的报告交给老吴的时候,老吴有意无意地盘问我的同学叫什么,老杨都没告诉,我还能告诉他?我面露不悦地说你不认识的,现在外地工作。老吴尴尬地笑笑,我还以为在本县呢,本县有点头脸的我都认识。

随意抽出一本《宋词赏析》翻看,罗飞花来信息了:事情办妥了!只等钱到账,谢谢你!我冷冷地回复:那好吧。这种态度的言下之意是我已做到仁至义尽,自此我们恩断义绝,老死不再往来。“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刚好看到晏几道的词,这一句真他妈绝了,简直就是为我私人定制的。

我想请你吃个饭!又来了短信。

我头皮一麻。这不是胡闹吗?昨天磕头要钱,今天请人吃饭,是装疯还是卖傻?是逗你玩还是表假情?再者,我缺你那顿饭吗?我会与你共进晚餐吗?你不痛惜钱我还痛恨人呢——上错一次床就够受了,别指望我再端错一次碗。

我懒得回复,心却乱了,一个字也看不进,刚掏出烟叼在嘴上,一名店员立马过来一脸菜色指着我的鼻子吼,你没看到警示吗?怎么这么没素质?我这才看到书柜的隔板上到处贴有“请勿吸烟”的胶带纸,像一个白净女人的身上贴满了创可贴。

短信又来了: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表达感激!哪怕吃得最简单,也会让我稍微心安点点!我也要吃饭,吃完饭我就坐火车去医院了!请给我个面子!从此以后,保证不再麻烦你!

短信字数已证明了她的诚意,内容也看不到虚伪和做作,一下感觉她骨子里还是一个纯良的山里人——众多男人的肉体没有将她善的本性磨灭殆尽,即使遭遇巨大灾难,也无法完全摧毁她存于魂魄的朴素的感恩情怀。这当然只是我的臆测。虽然我动了恻隐,但我不可能就此去接受她的饭局——她再衷心的感恩对我来说也是一口陷阱。

实在对不起,心意领了,我今天有个重要应酬……觉得“应酬”二字太官气,删掉,改为:我今天有个重要客人要陪,吃饭是小事,好好照顾你的儿子吧。希望我们到此结束,不再有电话信息往来,包括钱到账也不要告诉我。衷心祝你儿子早日康复!

红脸白脸的话都说了,是该了结的时候了。响鼓不再重锤,她也算是个明白人,我做到了我能力的极致,她也应该见好就收,让我的生活重回常态。

她过一阵才回复,有些失望,但不得不接受事实:不会再麻烦你了!再次谢谢!祝家庭幸福,万事如意!

有第一句就够了。既然“此后锦书休寄”,那就连寄锦书的地址也没必要保留。我点开通讯录,找到罗飞花的号码,点击删除。那个在我手机中仅存在几天的号码消失的那一刻.我有一种嵌肉多年的锈钉子被突然拔掉一般的轻松。

晚餐我食量大增,连连夸老娘的饭菜做得越来越好。老小老小,老娘对我的表扬似乎挺受用,说,毛主席说“活到老学到老改造到老”,这向看“天天饮食”节目确实蛮管用。老娘习惯将她所知道的名人名言都说成是毛主席说的。这毛病老吴也有。那天下班,老吴一脸正色对我说,毛主席教导我们“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今天的钟总算撞完了。

老婆没在家吃饭,饭后老娘拿着遥控找做菜的电视看,我陪儿子做作业,一副相妻教子的样子。儿子作业即将做完,老婆才拎着沉重的包哎哟喧天地进门。我很贱地又是接包又是倒水。老婆说不喝水,喝咖啡,整个脑壳都是木的,提提神。我说是麦斯威尔还是雀巢?老婆说好像还有一包“滚石”,喜欢那个口味。弄得我翻箱倒柜一通好找。

泡好咖啡,儿子作业也做完了,开始抱怨,讨厌,老师不准我们到校门口买东西吃了。我朝老婆笑了一下,那都得怪你妈。儿子不懂,睁大眼睛看着老婆,想象不出这中间的逻辑。老婆官腔我,难怪说保持高度一致很重要,你这不分裂孩子的人格吗?儿子大叫起来,你们放什么屁屁呀,一句也听不懂。我赶紧说,你们老师做得对,外面小摊小贩全是垃圾食品,病都是从那儿来的。老婆向我伸出一个指头点了点,你还别说,那天听教育局的汇报,真是触目惊心,现在全县每年都有七八十名中小学生得阑尾炎、肠胃炎什么的,白血病、脑癌、淋巴癌等绝症也呈高发趋势,这怎么得了?接下来,卫生、工商、城管等部门还要行动,将校园周边摊贩彻底整治到位。儿子说,今天我们学校五年级一个学生也得了什么病,老师要我们捐款,反正不能买东西,我就把身上的钱都捐了。我说,都捐了是多少呀?儿子说,32。老婆说,你做得对。儿子一脸得意,乘胜前进地冲我说,哎,上次那个和我一样大的小朋友怎样了啊?我也要给他捐款。我有一种被制导导弹定位必死无疑的绝望感,你不是都捐了吗?以后有钱再捐吧。儿子犟上了,我的“猪猪”里还有钱啊。说着,跑去他的房间里拿来储钱罐,打开,哗哗哗地往外倒。罐子挺大,里面不完全是硬币,儿子拿出一张50的纸币递给我,我捐50!我不接。儿子的手不收。我只好接了,快速而潦草地插入口袋里。儿子说你一定要给他啊,不许贪污。我没好气地说,还贪污,哪里听来的破词啊?老婆似乎对这词有些敏感,忙说,孩子献爱心你还讥他,他的心意当然一定要转达啦,讲诚信得从大人做起。顿了顿,又说,假如那个孩子家确实有网难,我还可以给他想点办法,教育奖励扶助基金会有个贫困学生大病救助项目,“县长特别基金”也可以批一点。

我有点诧异今天老婆的善心大发——或许是被教育局的汇报触动了,要不就是因为“儿子同庚”使她与罗飞花感同身受。而这于我却是致命的,就像湿漉漉的身体面对一根带电的铜丝。我掂斤拨两地说,这个口子可不能乱开啊,全县人民都是你的子民,你可得一视同仁,不然被其他病人晓得了,会如何评价你?会不会都来找你要特批?到时家里门槛踏破了看你如何收场。

老婆直视着我,好像在显影我内心的秘密。我犹如一根油榨房里的木楔,感到一种强烈的挤压。好在她无意将我置于死地,你想得倒挺周密,好吧,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睡觉的时候,老婆似乎有些雅兴,手也没戴佛珠,一件桃色的丝绸睡衣敷衍在身上,感觉手一过去衣就会像阿拉伯飞毯一样飘走。她背对我侧卧着,形如一弯粉月。我心荡神驰地贴近她,手试探性地撩开衣摆,露出略显臃肿但尚还白嫩的后背。

我像被打了鸡血一般试图将她扳过来,却被她强烈抗拒,扳什么扳?没心情,睡吧。

周六晚上,老婆对我说,明天我没什么事,我们去智云山透透气。

司机老万仍然七点五十就到了门口。上车后我说,万师傅双休日可以迟点来。老婆横我一眼,有怪我越俎代庖的意思.说,万师傅准时惯了,形成了生物钟,再说钢钢还要学外语呢。万师傅说,抬了一世轿子,何时起身何时动脚还要人教么?语气中暗含不满。听老婆说过,万师傅为领导开了33年车,现在儿子当兵回来还没安排,天天指望退休前为儿子谋一个好地儿。可老万运气有点欠佳,他服务了6年的前任领导忽然调市里去了,老婆又才来不久,所以这事就一直拖着,怨气自然就来了。

将钢钢送到牛津英语培训学校,车子就直开智云山。钢钢一万个不情愿学英语,再见的时候无语凝噎,表情痛苦。老婆叹着气对我说,我们家谁都累,就你最轻松。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心里却发出一声沉重叹息。

智云山在清江与临江的交界之处,离清江县城有70多里,山不高,海拔才600多米,也无茂密林木和珍禽异鸟,但有一寺,叫福报寺。据说该寺始建于唐,后几毁几建,现在的大殿只有10来年历史,不过部分砖瓦是以前的旧物,弥漫着岁月的烟火味。大殿其实不大,10来个人跪下去就显得拥挤,不过风传这里的签灵,虽然平时人少,但初一、十五香火鼎盛。那时我们还在临江,老婆提拔为副县长的前半个月,我和她来过一次。老婆毕恭毕敬地抽了一根功名签,记得有一句是“一朝金榜快题名”。上任一个月后,老婆去还了一个大愿,捐了5000块钱。寺里住持长智法师还随缘送给老婆一副鱼籽纹小叶紫檀手串佛珠。老婆如获至宝,但公共场合又不能戴,只好白天放在包里,晚上才上身。可这样麻烦来了,每次做爱时我一看到那串晃动的佛珠心里就发毛,低迷状态一直延续至今。我对老婆说做那事还戴着佛珠是对佛的大不敬。这下好,佛珠成了天气预报,哪天晚上她没戴,就是我领救济粮的日子;哪天晚上手泛檀香,我心里再狼奔豕突也得想法儿让它变成乖猫顺狗。

虽然老婆没明说,但我知道她这次肯定又要去抽签。官场风云变幻莫测,仕途顺逆白云苍狗,个人晋升是一套机遇、人脉、金钱、能力的组合拳,拳头稍有差池,胜算便成泡影。命运的严重不确定性,滋养了许多官员求助神性力量指点迷津,老婆也不例外。最近,他们政府一个常委副县长被双规了,这是一个显赫而肥沃的位子,纪委书记、县委办主任都在蠢蠢欲动,近在咫尺的老婆不可能没有想法。虽然她从来不在这方面向我敞开心扉,但睡她那么多年,她生发的每一个念头我都烂若披掌。

长智法师不在。那个长得像老树蔸一样的姓邓的伙夫说长智早走了,现在是达智法师。我说长智法师不是好好的吗?老邓说,还好?差点和一个女居士将崽生在寺里,被山下村民赶跑了。老婆怪他乱说。老邓高高擎起火叉朝我们晃动,这个也乱说得的?我还要命不?达智法师倒是真菩萨,听说以前是大学生,后来又进了佛学院,蛮善心善面的。老婆问,他人呢?老邓说,去化缘了,达智法师说3年内要重建大雄宝殿。

今天的香客很少,本来不算大的大殿显得很空旷。趁没人,老婆往大殿功德箱里塞进一沓钱,这是她早准备好了的,从包里拿出来就直接往里塞,这样能最大限度避人视线。然后磕头抽签。功名第36签。签房的钥匙归老邓管着。报上签号,交5块钱,老邓就将签纸奉上。老邓笑着说,恭喜恭喜,是根上上签,值50块!然后大声念起来:“功名富贵在人为,快着仙鞭莫问伊。不怕云层高万丈,出人头地有光辉。”老婆接过签,手都在微微抖动,又一字一句看了一遍,忙从包里抽出50块给老邓。老邓的双眼像黑暗中突然拉亮的电灯,泥泥水水地将钱接了。老婆将签递给我看,我连连说,好签好签。又试图压压她的膨胀,要注意云层哦,蛮厚的。老婆说,你就晓得泼冷水,这不最后有光辉嘛。我说我只是提醒你前途光明还不能忘记道路曲折。老婆略带揶揄说,感谢你一直为我用心良苦。

一支签似乎还不能满足老婆高涨的兴致,她将签文物一样收好后,又要我抽一支。我说我那功名,还是节约5块钱吧。老婆说不抽功名就抽家宅吧,家和万事兴。我说就怕你升高了将我撂在地上苟延残喘。她说你蓄着这想法,那幸亏不是你高升,不然我早就成秦香莲了。

我抽的是家宅第17签。老邓嘿嘿笑着,这回不收钱。老婆脸一下黑了,将签抢过去边看边念:“一念便惹祸临身,名利从来不易成。但得一方富贵后,家运方能得安平。”老婆说方才不还说出人头地么,怎么又不易成了?老邓说,谁抽说谁。老婆寒冰一样看着我。我如同一个面对法官的重罪犯人,口里直打结……不早说了嘛,这签抽也白抽。老婆说,不是白抽的问题,你快说那一念惹祸是指什么?我说这哪能一句句去究,又不是考古。老婆说你肯定做了什么亏心事。我心里铿锵打鼓说,还有什么事,无非是在乡镇那会儿偷了农民的几只鸡几条狗。老婆不依不饶,别拣轻的说,你老实交代!我说这不都坦白了吗?签语又不是公安局的审讯笔录,它就表达那么个意思,再说有你一方富贵后,家里不一顺百顺了么?最后一句话算是暂时稀释了老婆的疑虑,她的脸稍稍笑了一下,笑出许多褶皱。

回程路上,老婆似乎忘掉了家宅签的不快,耽在“出人头地”的幻想里,嘴里跟着车载音响哼唱刘媛媛的《五星红旗》。这歌我都听一万遍了,已经没有任何情绪反应,便有一搭没一搭和旁边的万师傅聊家常。可万师傅一门心思在崽的工作上,扯来扯去阵阵不离穆桂英,意思要我帮他在老婆耳朵里灌蜜糖,让我差点伸手去掐他的脖子。这时,突然的电话铃声让我一惊,一看,好在是何不同。老同学在哪儿?他打头就问。老婆忙从后面拽我衣领,朝我摇手,我会意,说,在临江老家看看父母呢。他说赶快回来,钟斗来了。钟斗也是大学同学,在市人防办混了个副主任,同学中算鼻子有风的。我说那真是不巧,得罪得罪,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何不同说那这饭怎么吃呢,我十三不沾,你虽是副科级,可你老婆是副处啊,也算和钟大人平级了,你说什么也得赶来,你请客,我埋单。我说同学面前谈级别,当心钟斗抽你,我如果在身边也帮着抽。何不同笑着说,我正伸着脸等你来抽呢。我不想跟他耍嘴皮,今天真不行,我们一家三口都回了,脱不开,你替我向钟斗道个歉。何不同笑道,你拿老婆来吓人我就不敢啦,就是天大胆子也不能给县长下命令啊,那这样吧,下次罚你请饭一顿。我说,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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